“我今儿断然是给不了你想要的了,你只管到衙门里告我去吧。”顾青竹对这个偏心到极致的阿奶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骂不得又撵不得的,只能眼不见为净,径直拉起青松和青英回家,咣当一声把门关了,只留大黄在外守着。
“啊呦,天杀的呀,世同,你快回来看看吧,你家死丫头长能耐了,这是要饿死老婆子我啦!”吴氏惧怕大黄,不敢硬闯,遂一屁股坐在地上乱扭,撒泼干嚎。
“这都怎么了?今儿立春,村里事多着呢,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误了时辰算谁的?男人们去抬春牛,女人们到灶上帮忙,还不赶紧的!”村长顾大丫扒开围观的人群,拧眉催促。
众人被他一说,都缩着脖子散去,男人们径直到村长家集合,女人们则收了各家的碗筷,三三两两结伴走了。
“大侄子,你快来评评理,今年该青竹那丫头养我,可她半点粮不给,还要我这把老骨头去县衙打官司讨粮!”吴氏瘫在地上,满身尘土,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见着顾大丫,直往他腿上凑。
顾大丫偏身让了让,吴氏之前说的那些腌臜话,早被有心人跑去告诉他了,他心里嫌恶,面上只做不显地说:“吴婶子,青竹养活弟妹已是不易,你做老人的,不说多帮衬,也该体谅她些,你一次叫她拿出一年的口粮实在难为她了,再说,你这么大年纪了,多吃些软和少油腻的才好。”
“我……我这也不是图省事嘛,也免得我月月上门讨要,跟厚脸皮的老乞丐似的。”吴氏听出顾大丫话里有话,心中暗恨,我家的银子都被你儿子用了,这会子倒站着说话不腰疼!
“阿奶,我还是那句话,赡养你,是为我爹尽孝,但想让我养活二叔一家子,门都没有!”已经换了件半旧袄裙的顾青竹听见顾大丫的声音,拉开门走出来,冷着脸说道。
“大侄子,你瞧瞧她不情愿的德行,这哪还有老婆子的活路哦,我还不如索性死了算了!”吴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作势要往枇杷树上撞。
不论吴氏是真寻死还是装死,顾大丫是村长,在此情形下,他都不能不管,他伸手一把拦住吴氏,息事宁人地说:“这样吧,我是村长,今儿就做个主,我让青竹每月月初给你一斗半稻米,三斤香油,若是她给不出,你只管来找我要便是了。”
“那怎么行,这还不够塞牙缝!”吴氏十分不满的叫嚷,这离她想要的差太多了。
问大房要三石稻谷二百斤香油是朱氏提出来的,若是拿不回去,轻则甩脸色给她看,重的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到时候,儿子也要埋怨她没用,更可怕的是那些赌坊要债的,见不着银钱,是会真的下狠手打人的。
“国有国法,乡有乡规,赡养老人国家有法度,咱顾家坳也是有惯例可循的,我尊你是长辈,却也不要平白坏了村里规矩,都照你这么胡搅蛮缠,狮子大开口,小辈们岂不寒了心,谁还敢奉养老人!”顾大丫压着火气,有些不满道。
“一个月起码也得两斗稻谷,十斤香油才行!”吴氏有些不甘心地讨价还价。
“每月一斗稻谷,两斤香油!”顾青竹面色清冷,迅速开口道。
“这是怎么说的,哪有越来越少的?”吴氏吃惊地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顾青竹。
“对,在我这里,你每还一次价,我就减一半!反正律法上只规定最低赡养是每月两升杂粮,两升糙米,半斤香油,你只管继续还价,直减到最低好了。”顾青竹柳眉微扬,似笑非笑地说。
吴氏被她说的气恨不过,却不敢再还价,只看着顾大丫,喏喏地说:“那……那还是依村长说的吧,一个月一斗半稻米,三斤香油。初一那天一定要给,我半日也等不得的,还有正月的,今儿就先补上。”
“年三十早上,你和二叔一家抢了我们整袋白面和一罐油,弄得我们过年的粮油都是借的,我还没跟你算这个账,将面油公摊到每个月里,你还敢开口要正月的!”顾青竹说到这个,气不打一处来。
“吴婶子,你……你太过分了,正月里的就不要想了,打二月里算起!”顾大丫瞧不上吴氏贪婪的嘴脸,沉着脸义正词严地说。
“这……这……”吴氏眼珠子乱转,她来闹了一场,啥也没拿着,回去肯定不好交差。
“什么这那的,这事就这么定了!”顾大丫实在不想和她再啰嗦下去,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
吴氏还想说什么,顾大丫却已经看见有人向他不停招手,他撇下她,赶忙转身走了。
这事既然已经说妥,顾青竹也不去管眼前干瘦的老太太,转身回家,闹了一上午,她还没来得及吃饭,早饿得饥肠辘辘。
吴氏十分无趣地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大黄狗趴在屋檐下,警惕地看着她,一人一狗互瞪了一会儿,半晌,吴氏败下阵来,低头走了。
村里人都在忙立春的事,没空搭理她,也没人想搭理她,吴氏没有如愿讨到粮,自然不敢回家招惹朱氏,只得慢慢踟蹰到村前空地,面上讪讪然地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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