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夏一首在漫无边际的跑啊跑,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逃离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只知道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你得跑,跑的远远的,跑到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去。
“石夏,你喜欢我吗?”
、“夏,来吃饭了哎呀——我再睡会儿”。
石夏时而害怕、时而安心,想哭又想笑,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好像看见了自己高中时暗恋的学长,又像看见了多年前的母亲,像躺在棉花上、又像漂浮在海洋里,像有好多手托举着她的身体,周遭软绵绵的,气味香喷喷的,心里也暖哄哄的。
突然有个声音提醒道,这是梦,快醒来!
张开眼,石夏一下子坐了起来,身边花团锦簇,她像花仙子一样坐在不知名的花丛中,身上及西周满身都是植物叶片,原本浑身脱力的疼痛感竟然消失了,连昨夜痛的她失去意识的腹部也没有任何不适。
但她满身的血污告诉她昨夜的一切并不是梦。
石夏环顾西周后赶紧起身,逃命般拔脚狂奔。
人还活着没事最好,不管三七二十一,这里离关她的古树太近了,还是不安全,她随时可能被歹人捉回去。
运气不错,发疯般跑了很久很久,石夏从山间一片密林跑了出来,远远她看见了他们这次一起来调研的少数民族山寨。
她一屁股坐了下来,实在是跑不动了,刚才狂奔的配速估计都快破她的历史记录了,石夏长长舒了一口气,好歹马上安全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跑出那棵古树没多远,西周像是突然起了雾一般,将那棵奇大无比的古树缓缓隐去,远远看去,竟像是另一幅平平无奇的致密树丛。
这个山寨坐落在群山之间,有山有水,像个不谙世事的世外桃源。
山寨中住户只有几十户,由于进山寨的路程弯弯绕绕,而且路很窄,小车开进来都够呛,所以还没被商业化,保留下来的民族风情浓郁,村民也比较质朴。
休息了几分钟后,石夏继续小跑,眼看离山寨越来越近了,突然听到有人叫她,转头看到了和自己一起来调研的同学和闺蜜刘梨。
刘梨神色又害怕又担忧,一个健步跳到石夏跟前,紧紧捏住石夏手臂说:“你去哪里了?
出什么事了?
怎么一身血?
啊!
你哪里受伤了?
你站着别动,我找村民借牛车拖你去最近的镇上的医院吧!
到底怎么回事啊,手机也打不通,我们所有同学都己经自发出来找你了,也有好多村民帮忙进山去找你了,我们害怕你是不是失足掉进山崖了,你知不知道张扬都己经请村民带路去山下的派出所报警了?”
刘梨拉着石夏的手连珠炮似的问道,还将石夏拉着转来转去的,像是在检查她到底哪里受伤。
石夏太累了,这时候才感觉自己口干舌燥,身体跟干涸了一样在冒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被刘梨捏着手,又挣脱不开,加之有些后怕腿软,索性撑着腿大口呼气,随刘梨摆弄。
刘梨瞪大眼仔细拉着她看了一圈,发现石夏并没有受伤,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见石夏满身血污狼狈,头顶发间居然有朵手指甲大小的漂亮蓝色小花,真是奇异又和谐。
刘梨抬手将她头发里混入的小花揪下来,发现居然有长长的根系。
石夏冲刘梨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刘梨懂了:“不管怎样,人没事就行,你先回我们住的地方休息一下吧,回来我们详聊,我去把他们还在找你的人喊回来,还有要通知村长村民他们所有人一声。”
石夏点点头,走了。
等刘梨回来的时候,石夏己经洗好澡换好衣服在床上睁眼躺尸。
刘梨说:“班上同学和村民都己经喊回来了。
详细说说吧,什么情况。
你昨天非说喜欢一户村民家里的一个摆件,不买到誓不罢休,怎么就一去不返了?”
“我失踪了多久?”
石夏缓缓的张口问道。
“一天一夜吧,你昨天下午出去就没回来,晚上也不见你踪影。
后来我们就请向导赵大叔和其他村民帮忙进山找你,但大家找了一晚上没看见你,害怕你出事,都一宿没有合眼,硬撑到现在。”
“你遇到什么事了?”
刘梨看着石夏有些怔愣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你等我理一理。”
石夏缓缓的说道。
早在将自己收拾干净躺床上的时候,石夏就开始整理思绪,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是他们调研的最后一天,大家分成小组挨家挨户的做好最后几户的访谈。
石夏和小组同学坐在山寨居民家门口的藤椅与屋主攀谈,石夏抬眼向这户人家中看去,一眼看到放在客厅壁龛旁的一个颇有特色的摆件,摆件两个巴掌大小,由一粒粒缤纷的五色石子做成,头似犬身又似凤,摆件本身形状和身上的五色石子又像是一种含苞待放的植物。
石夏看到的第一眼便被深深吸引了,觉得奇特、精致又好看。
似是察觉石夏的目光,女主人像是怕风一般不着痕迹的咳嗽着从客厅起身将自家门闭了半扇,阻隔了石夏的目光。
做完访谈,石夏跟随自己小组往回走的时候觉得越来越喜欢,于是想返回去问问主人家这个摆件能不能卖给她。
收集摆件是石夏打小的爱好,也颇有些心得,自己家里己有整整一面墙的收藏品。
跟同学们打好招呼,她独自一人返回那户居民家中,轻敲门进去后,石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种说不清楚的奇异感觉,短短去而复返的时间里,屋里好像暗了不少,陈设没变却让人感觉莫名其妙的更崭新了一些。
“大叔、大婶,请问你们在吗?”
石夏不由提高声音喊道,这是一户中年夫妻的屋子,全屋都是以木质结构为主,蔓延着木头的馨香。
提腿迈入房中,石夏走到那个摆件前,抬手轻轻摸了下那个似犬似凤的动物的头,越看越喜欢。
“是你?!
你、你还是来了?
想清楚了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石夏惊得立马回头望去,一个头发雪白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老妇人静静的站在后面,手上杵着一根镶嵌银丝的拐杖,头带厚重的牛角银饰,随风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老妇如同突然出现一样。
但是她不可能突然出现,因为按理来说,她每走一步身上的银饰都会发出声响,但在她开口前,石夏压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你说什么?
谁?
不是,那个奶、奶奶好,我想问问大叔大婶在吗?
这个摆件我很喜欢,想问问他们能不能割爱卖给我。”
石夏轻轻说着,心里有些毛骨悚然。
老妇人没有说话,深深的盯着石夏,老妇人有一双和年龄不符的澄澈双眼,瞳色很浅。
“手给我。”
石夏抬眼看着老妇人,只见她像在搭脉一样,将两根手指搭在自己手腕处,石厦不解,难道现在买个摆件还要看看自己心跳得快不快?
是不是真心想买吗?
带着疑问,石厦却从老妇人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憎恨?
她再认真看去时,只看到了老妇人眼中的收敛与臣服。
臣服?
石夏觉得自己眼花了。
随后,老妇人杵着那根扎眼的银质拐杖一步一步走近石夏,石夏有些慌,后退一步撞到了边柜发出来咚的一声,谁知老妇人只是轻轻经过了石夏。
“跟我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伴着这一句送到石夏耳边。
石夏以为老妇人带她去找那对中年夫妻买摆件,有些高兴的跟着老妇人走了过去......多年后,石夏回忆起那个下午,她哭笑不得的称之为那是一个彻底改变她命运的日子。
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没有折返过,那样或许她还是那个平常人,过着按部就班的平常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