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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动作是祁愿万万没想到的,甲板上人潮熙攘,他穿过人群一步步走来,气势好似压山倒海。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近了,随之指间一空。
烟被他蹙眉夺去,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祁愿微微一怔,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风将他的额发吹得乱舞,眉头深敛,眸光浓沉,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在她身上落下一块阴影。
她忽的勾起唇,笑得风情万种:“徐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徐晏清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嘴角反挑起一抹讥笑:“你倒是长行市了,抽烟喝酒还有不会的?”
祁愿闻言嗤笑一声:“您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更何况—”说着她又从烟盒里抽出了支烟叼在嘴上,抬眸看过去:“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徐总?”
她眉眼间沾满笑意,却又挑衅意味明显,她的唇形红润丰满,叼着烟时并不风尘,反而添了几分韵味。
明知她是故意,可徐晏清还是成功的被她那抹挑衅的笑和那句“徐总”给激到了,看着她的眼神又沉了几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焦灼,祁愿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风从身后的江面吹过来,在耳边呼呼作响。
好半晌后,让祁愿没想到的是,徐晏清忽然扯起嘴角笑了。
他眯着眼,舔着后槽牙看了她片刻,忽然抬起手拿掉了她唇上的烟,而后叼进了自己的嘴里。
接着摸出打火机塞进她手里,用自己的手带领着她的,弹开盖帽,轻轻一滑。
火光燃起,他单手控着她的手,兜住风,半弯下腰,将嘴上的烟凑到火苗上。
祁愿狠狠一愣,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低头看过去。
火苗暖色的光晕在他脸上落下一小块光晕,他垂着眉眼专注的点烟,烟头的星火忽闪了几下,他直起了身子,也松开了控着她的手。
祁愿一瞬间像是被烫了一下,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倏地收回了手,脚步也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
徐晏清站在那,单手插进西裤的口袋里,叼着烟吸了一口,女士香烟细长,夹在他两唇间,竟还挺赏心悦目。
他抬手将烟夹在指间拿了下来,两边眉头微往上拱起,吐了口薄雾出来,看着她愣怔的模样。
音调朗润地开口:“怎么,上次不是挺殷勤地给我点烟,现在这是什么表情?”
他这副模样倒是有了几分年少时的韵味,眉宇间那玩世不恭的痞气,一如当年。
祁愿愣了愣,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好一会儿才敢重新看向他的眼睛。
嘴角有些僵,但她还是弯了弯唇:“荣幸之至,能帮徐总点烟。”
徐晏清嗤笑了一声,没搭理她,墨眸盯着她,手抬了又放,就这样抽了半支烟。
女士烟味很淡,还带着股果香,抽了大半支也不如男士烟一口来的烈。
他把烟从嘴上拿了下来,低头看了眼,挑眉笑了声,不屑道:“这玩意儿也有抽的价值?”
祁愿看着他,开口反讥道:“那您不还抽了大半支?”
徐晏清往上抬了抬眸子,看向她,嘴角带起一抹不太正经的痞笑,没说话,又将烟递到嘴边抽了一口。
祁愿的心神震了震,将视线往旁边挪了挪,错开了交汇的目光。
两人这边正无声的僵持着,沈佳音忽然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惊讶了片刻后,暧昧地笑了起来:“祁愿,你和徐先生已经认识啦?”
说完再看看两人的位置,明显是徐晏清主动过来的。
这下沈佳音的心彻底定了,她就说,祁愿这个长相和气质很难有不想来主动认识她的男人。
祁愿愣了一下,佯装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徐总来……找我借个火。”说完转眸看向身边的人,弯起眉眼:“对吧,徐总?”
徐晏清看了她一眼,风将他眼睛吹得半阖,眉头也微蹙,哼笑一声后,还是低声应道:“嗯。”
沈佳音表面上了然的点了点头,又暗戳戳看了两人一眼。
忽然,从人群里走出一个女生,一身华丽的小晚礼服,一路“哒哒”小跑过来,眸子亮亮地看向徐晏清:“徐先生,可以斗胆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姑娘小圆脸,眼睛大大的,很可爱,那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很难拒绝,而且还是女士主动邀约,但凡有绅士风度的男人都不能拒绝。
更何况徐晏清今天本就没带女伴。
徐晏清转眸看了眼姑娘伸过来的那只戴着臂套的手,没应声。
沈佳音在一旁急得就差亲自说:“有约了。”
可再看祁愿一眼,她眼神已经看向不远处唱歌的女歌手了,脸上表情很是漫不经心。
这无声的静默让姑娘都有些尴尬了,手伸在半空收也不是,再邀约一次也不是。
可就在她以为要被拒绝时,徐晏清忽然两口抽完了烟,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而后又大步走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说了声:“好。”
接着,两人便走进了舞池,祁愿这才将视线从女歌手身上挪了回来。
舞池里的那对,男俊女靓,很是惹眼。
沈佳音在一旁懊恼的长叹了一声。
祁愿闻声站直了身子,笑着说了声:“我走了,马上要到了,最后再祝你新婚快乐。”
沈佳音这会儿哪儿有心思快不快乐啊,满脸哀怨的看了眼舞池,而后看向面前的人,咬了咬牙,一把拉住祁愿也往舞池里走过去。
祁愿没反应过来,沈佳音就一把扣住她的腰,也带着她舞了起来。
祁愿一脸惊讶:“你放着你老公不跳,和我跳什么华尔兹?”
沈佳音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而后在一个旋转的间隙,她忽然扬着调子喊了声:“徐先生!”
祁愿还没来得及反应,腰上被推了一把,一阵旋转后她脚步趔趄地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一只大手也带着点慌乱地扣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体。
她猛然抬头,就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眉眼。
徐晏清也是一愣,片刻后讥笑一声,戏谑道:“祁小姐这算是投怀送抱么?”
祁愿闻言微微一愣,想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可就在她用力的同一时刻,他也加力握住了她的手。
她今天穿的晚礼服,戴了臂套,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感并不明显。
她抬头看向他,弯唇一笑:“那徐先生现在放开我不就好了?”
徐晏清眉眼清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语调讥诮:“那岂不是太没风度了,总不能让祁小姐大庭广众之下下不了台,不是么?”
祁愿闻声嘲讽一笑:“徐先生这么有风度,那待会儿是得好好和人家道个歉,人家女孩子放下身段邀您跳舞,中途却被换走了,面子上定是挂不住的。”
徐晏清捏着她手的力又大了几分,脸上笑意还在,只不过神色冷了几分,片刻口才动了动唇:“那是必然,以祁小姐之见,什么赔礼最好呢?”
手上的痛感让祁愿皱了皱眉,但只是片刻,她就继续扬起了笑脸:“徐先生若是想,三媒六聘都是可以的。”
这会的两人就像是失去了理智,想到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尽管说。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徐晏清的脸色就黑沉了下来。
恰逢此时,舞曲接近尾声,祁愿借机将手从他掌心拿了出来,后退了半步,提裙优雅致谢,而后退出了舞池。
身后,沈佳音也赶忙跟了上来,看了眼她的脸色,胆战心惊地开口:“祁愿,你生气啦?对不起啊,我……”
祁愿呼了口气,转头宽慰一笑:“没有,徐先生的舞跳的很好。”
说完,她看了眼不远处,徐晏清也已经从舞池出去了,被一个男人拉着聊天,看样子应该也是生意上的交际。
能让他忍着脾气好声好气说话的人物,以前有两个,一个是她,一个是商务上来往的合作人。
现在应该就剩后者了,她勾了勾唇。
这时刚好有工作人员来通知到岸口了,要下船的可以走了,祁愿收回了视线,笑着说了声:“那我就先走了,新婚快乐。”
沈佳音见状也只得点了点头,将她送去了出口。
身后,徐晏清的眼神扫了眼那抹娉婷而去的身影,眯着眼冷声嗤笑。
面前的男人微微一愣:“怎么了徐总?”
他收回了视线,说了声:“没事。”
*
下了游轮,陆可已经抱着羽绒服在岸口等了,见她出来了,赶忙走上来把衣服递了过来。
祁愿接过衣服穿了起来,没说话,径直往车走过去。
陆可跟在身后,愣了愣。
愿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参加个婚礼变得怪怪的?
上车时,林瑜也在,看了她一眼,就察觉出来不对劲:“咋了,吃炸药了,这脸色不对啊。”
祁愿没说话,坐到位置上,仰着头闭上眼睛养神去了,半晌后才问了声:“《绊生》发布会定时间了么?”
林瑜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嗯,下周。”
祁愿点了点头,没再应声。
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却在窗外一闪而过一辆停在旁边的迈巴赫时,林瑜定睛看了看。
车旁还站了抹西装革履的身影,就在他们擦车而过时,那人一路小跑着往后迎过去。
林瑜顺时也转头往车后看过去,远远的夜幕里,大步走过来,另一抹一身黑的身影,距离有些远,看不清面貌。
但独独那熟悉的车牌和助理,就让林瑜一眼认出是谁了。
她眉头皱了皱,再转头看向一旁闭幕眼神的祁愿。
半晌后,无奈地发出一声轻叹。
……
他眼里揉不得沙子,可偏偏她当年临走之前还给他送了份“大礼”。
他不该爱她的,以他的性子,应该是恨到将她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可昨日见她那般痛苦,他竟很没出息的心软了,想放她走。
今天林瑜告诉他真相后,他竟有那么一丝的放松,她当年或许真的另有隐情。
在此之前,他并不想承认,其实从将她重新拉回自己身边的那一刻起,他有想过未来。
想摒弃一切从前,给她一个未来。
可实际上,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个笑话。
鼻尖有些涩,他缓缓站了起来,椅子在他腿的推动下,发出“嘎吱”一声响。
他别开眼不去看祁愿,她的那张脸更是刺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微微点了点头,须臾,语调自嘲而又低沉地说了声:“好。”
而后大步跨离席位,不愿再多逗留一分钟。
“轰——”
病房的门被打开,又自动关上。
这一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耳鼓内回响不歇。
祁愿还站在原地,视线似是没有聚焦点,落在徐清晏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很久之后,病房门才再次被推开。
陆可急匆匆地冲进来:“愿姐,我刚刚看徐先生脸色不太好地走了哎,你们……”
话未完,陆可就忽然闭了嘴。
桌子旁,祁愿定定地站着,神情平静冷清,一行温热的晶莹顺着眼角滑落。
“啪嗒,啪嗒”
在桌面上汇聚起了一汪小小的水渍。
……
祁愿一直在医院住到年关,徐清晏没有再露过面,连带着小江也没再来。
陆可也难得没有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如果这样她都没发现祁愿和徐清晏之间微妙的气氛,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林瑜中途来过一两回,抿了抿唇,终究也没说什么。
祁愿出院的那天是腊月二十八,本来前两天就可以出院的,但林瑜说要过年了,图个吉利,选个好日期。
陆可一早就来给她收拾东西,林瑜去办理出院手续。
“愿姐,实在不行,你就跟我一起回老家嘛,乡下过年有意思,不然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多冷清啊。”
陆可今天就休假了,下午一家人回乡下过春节,年后复工才回来。
祁愿低头叠衣服,笑了笑:“没事,我习惯了。”
这四年,哪年的春节不是她自己过的。
于她而言,这些热热闹闹的节日与普通的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陆可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看过来:“而且,我哥姐叔婶见到你一定很高兴,悄悄告诉你,你还是我二哥的女神咧,之前我嫂子还吃过你的醋。”
讲到这,陆可忽然捂着嘴痴痴地笑了起来。
恰逢林瑜办完手续回来,走过来就敲了她的头一下:“傻笑什么呢?”
陆可痛得捂着头大叫:“瑜姐,再打会变笨的!”
林瑜斜了她一眼:“本来就笨,再笨一点也没事,再叽叽喳喳就扣工资。”
这句话比啥都好使,陆可立马闭了嘴,气鼓鼓地低声叽里咕噜了一通后,就转身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林瑜走过来看了祁愿一眼,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说了声:“走吧。”
祁愿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回景园之前,三人又一起吃了顿饭,刚落座,就发现隔壁一桌的女孩子相互耳语地朝这边看。
紧接着其中一个女生就被推了出来,姑娘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问了声:“请问,是祁愿姐姐嘛?”
祁愿愣了愣,抬头看过去,小姑娘两颊通红,一脸热切地看着她。
第二天一早,祁愿刚起床,正趴在窗边的瑜伽垫上做晨间唤醒瑜伽,林瑜就带着造型团队来了。
今天有个摄影公司“双旦限定照”的代言片要拍。
她看了眼在一旁忙活着摆器具的造型师,淡淡问道:“今天不是去拍代言片么?”
林瑜走过来,抱臂看了她一眼:“怎么,那你就素着颜,裹个棉袄去?回头明天热搜就是‘昔日影后回归后竟落魄至此’?”
祁愿闻言一笑,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后站了起来,走到造型师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也不是不行,过气女明星,应该没人会跟拍。”
林瑜最恨的就是听她说“过气女明星”这话,而且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说出口。
走过去用力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呀,我迟早被你气死。”说完又看了祁愿一眼,叹了口气:“昨天在片场,乔戚戚又嚼舌根了?”
祁愿在低头看手机,淡淡说了句:“没有。”
话音刚落,一旁的陆可就急得跳了起来:“有!说得可难听了!”
祁愿抬起头,半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陆可见状立马委屈地撇了撇嘴,揣着小手站到一边去了。
昨天那其实不是乔戚戚第一次嚼祁愿的舌根,只不过以往都是在背地里,然后经由旁人的口传到她的耳朵里,但她大多不会理会。
毕竟也能理解,在她没有和剧组对接之前,导演已经有让乔戚戚来接女主戏的想法了,后来她确定了要演,可别的角色都已定了,就剩一个女四号,乔戚戚那边也不想放弃这个剧本,于是只得不情不愿的接了女四的戏。
这么一来,两人还未碰面,梁子就结下了。
林瑜看着祁愿,叹了口气,语气半分无奈半分焦急:“你说说你,现在什么人都能嚼你舌根,你怎么就没半点以前的……”
话没说完,林瑜就噤了声,半晌后眼圈微湿,又深深瞧了祁愿一眼,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祁愿好似没听到,依旧神色平静地看着手机。
林瑜见她这模样,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怎么就没半点以前的样子了?
要是搁以前,以祁愿的性子,有人那般诋毁她,她定是坐不住的,必定要去讨个说法回来,绝对不是现在这般,好似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模样。
那时候,林瑜的工作除了帮祁愿接各种通告外,忙得最多的就是跑片场解决各种纠纷。
今天是因为有人质疑她不背剧本而吵起来了,明天是有人说她滥用替身干起来了。
忙得林瑜那叫一个焦头烂额,但也好过现在,这般死气沉沉,了无生趣。
*
到了摄影棚,祁愿先前化的妆全部被卸掉,换上了双旦限定照特有的妆容和服装。
造型师拿着一堆色彩斑斓的可爱小挂件给她从头到脚装饰了一遍,连妆容都十分缤纷。
她平日里那清冷靡丽的长相,在这般折腾下,都看起来可爱了不少。
陆可在一旁拿出手机来咔咔一通拍:“这一定要留作纪念,可爱版愿姐,那可不是随便能看到的。”
祁愿伸手挡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最后还是工作人员一脸为难的来沟通,说造型要保密,陆可这才一脸伤心的把照片都删了。
林瑜嫌她在这叽叽喳喳的碍事,把她打发出去买咖啡去了。
双旦限定照一共是三组造型,最后一组“天鹅梦”拍摄完,祁愿刚从影棚出来,就从隔壁影棚里冲出来一个身影。
十分激动地拉住她的胳膊:“祁愿!真的是你啊!”
祁愿有些被吓到,转头看过去。
来者一身华丽婚纱,化着精致装容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欣喜,身后也急匆匆地跟出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
沈佳音,她在淮戏时的同班同学,比她晚成名几年,当年在圈子里两人关系不错,经常互相帮忙营业,只是后来她息了影,就没再联系过。
她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眼沈佳音的装扮,又看了眼她身后的男子,笑着道了声:“恭喜。”
沈佳音闻言低头微微一笑,两颊飞起一抹红晕:“本来还不想这么早,他猴急的。”说是这么说,但脸上却也是掩饰不住的幸福。
祁愿笑了笑,没接话。
半晌后,沈佳音忽然眸光灼灼地看过来:“我们这个周末办游轮婚礼,你来吗?”
祁愿闻言愣了愣,刚准备拒绝,沈佳音立马拉住了她的手:“来吧来吧,小型的,没有太多人。”
祁愿看着面前人满脸的热切,顿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林瑜过来的时候,沈佳音刚携着她丈夫回影棚里,祁愿接过她手里的外套穿了起来,问了声:“这周末有通告吗?”
林瑜细想了会儿,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你有事?”
祁愿垂眸应了一声:“嗯,沈佳音婚礼。”
林瑜愣了一下,而后叹了口气:“你答应去了?”
祁愿点了点头:“嗯。”
林瑜看了她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
沈佳音当年成名晚,凭心论起来,祁愿功不可没,处处提携着这位自己的同班同学,那时候的祁愿风头正盛,样样都志得意满。
彼时的沈佳音还是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小丫头,怯生生的,什么都没有。
哪成想,就这短短的几年,两人的位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令人惋惜又唏嘘。
*
沈佳音的婚礼定在周末晚上八点,夫家出手阔气,包了一艘豪华游轮,食品台和甜品台都是专门从法国请名家来做的。
祁愿赶到时婚礼刚开始,整个游轮露台被浪漫的氛围灯光笼罩,红毯上一对璧人在两侧亲友的掌声中,互立盟誓,甜蜜拥吻。
祁愿来的晚,只站在了人群的最后,在纷飞的礼花中,一旁的伴唱女歌手正在唱着《AThousandYears》,气氛一下子被烘托到了浪漫的高潮。
一阵热烈的掌声后,新人向来宾致谢,场内的曲子也变成了缓慢的古典舞曲,舞池中央慢慢聚起了相邀去跳舞的人。
祁愿也从舞池里退了出来,从路过的服务生手里的托盘里要了杯香槟。
沈佳音的视线在人群里寻找了一阵,在看到祁愿后忽的咧嘴笑了起来,而后和身边的丈夫说了声,就提着裙摆跑了过来。
“一开始没看见你,以为你不想来呢。”
祁愿笑着答:“怎么会,答应了你来,我肯定来。”
沈佳音笑着看了她一眼,而后忽的想起了什么,一手挡在嘴边,靠过来说:“今天还来了不少杭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青年才俊也不少哦,你看上哪个和我说,我给你介绍。”
说完还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沈佳音这些年倒是没变,还是那副俏皮少女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祁愿不想扫她的兴,还是含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而后沈佳音就被造型师叫走,去换礼服去了。
祁愿站在那喝了小半杯香槟,甲板上风有些大,她觉得胃里被灌了不少冷气,打算先找个避风点的地方待会儿,等差不多了就去告别。
她这边视线正四下扫着,就看见游轮入口处就走上来一个人。
一身高定黑西装,身姿挺拔有型,孤傲冷峻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目不斜视地朝沈佳音丈夫李杭之的方向走过去。
李杭之正与身边游轮的工作人员交涉着什么,看见来者后,又和工作人员说了句,便大步迎了上去,率先伸出了手。
徐清晏脸上的表情也带了几分薄笑,抬手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而后唇动了动。
祁愿站的位置有些远,风声和音乐声交汇,她听不清他们的交谈,但通过他的唇型,大抵能看出,他说了声:“恭喜。”
不一会儿,原本停在岸口的游轮开始缓缓行驶了起来。
祁愿立在那看了会儿,在李杭之领着徐清晏去和别的合作商打招呼时,她转了身,站进了人群里。
上次杀青宴上的碰面无可避免,这次她没打算再相见。
不一会儿,沈佳音换好礼服出来了,先是去了李杭之那边和徐清晏打了声招呼,接着就又来找祁愿了。
一上来就拉着她要走:“快,来了个在我看来是杭之所有合作伙伴里最优质一个,我带你见见,那颜值比咱圈里好多男明星都能打。”
根本不用去见,祁愿就知道是谁,她赶忙反手抓住了沈佳音的胳膊:“不用了,佳音,我待会儿下一个岸口就走了。”
沈佳音闻言愣了愣,一脸惋惜的“啊”了一声:“这么早?”
祁愿点了点头,勾着唇答:“嗯,明天早上有通告,今晚要早睡,我可不想肿着脸去。”
其实没有,这只是她找的借口,一来为了早点走,二来她不想与徐清晏碰到,多待一会儿就增加一分危险。
沈佳音失望的耸了耸肩:“好吧。”但还是拉着祁愿去了一个方便观察的位置,而后指了指甲班的另一头:“呐!就是右边那个,怎么样,不错吧。”
祁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站了三个差不多齐头高的男人,李杭之在最左,中间隔了个,徐清晏在最右。
三人倚在桅杆上,在一边抽烟一边谈笑。
徐清晏曲着一边手肘架在桅杆上,一只手里夹着烟,时不时抬起来抽一口。
那头风大,将他的发吹得有些乱,衣角也在风中飞扬,可能是聊起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其余两人笑了起来,徐清晏也跟着展开了笑颜,一下子生冷的五官柔和了许多,异常的俊逸耀眼。
举手投足间,风度与优雅并存,就这短短一支烟的功夫,已经有三四个女人借故上去打招呼了。
沈佳音咂了咂嘴:“这个是真的优质,你真不考虑啊,徐家的哎!”
祁愿挪开了视线,轻笑了一声:“那不就更配不上了,算了。”说完喝光了杯里剩下的香槟:“你忙吧,马上到下一个岸口了,我就先走了。”
沈佳音遗憾地叹了声气:“好吧。”
那头刚好又有人喊她,去之前又和祁愿说了声:“走之前告诉我,我送送你。”
祁愿点了点头说:“好。”
沈佳音刚走,祁愿再抬头,却发现徐清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看过来了。
男人的眼瞳漆黑深邃,没有多余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里夹着的那抹星火,在风中飘散着袅袅白烟。
甲板上轻歌曼舞,光影流转,风呼呼地吹。
祁愿忽然愣了愣。
那头的女歌手已经换了曲子,这次唱的是王菲的《流年》。
空灵婉转的女声唱着:“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这歌唱得倒还挺应景。
接着她忽然垂下眸子,从包里掏出了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支,点上,而后夹在两指间,对着那边抬了抬手,勾着嘴角微微颔首示意。
那模样像极了老烟枪碰到了同盟,无声的招呼后,邀对方一同细品。
然而实际上,她很少抽,也就这两年才学会。
那边,徐清晏的眉忽然渐渐皱了起来,星眸微凛,神色也跟着凌厉了几分。
就在祁愿将手里的烟递进嘴里时,他忽然掐了指间的烟,直起身子,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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