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用稚嫩的语气说道:“妈妈,对不起,我没找到纸,所以就拿了几张去擦屁股了。”
妈妈险些要晕了过去。
歇斯底里吼道:“你是给你哥上学的学费,那是我多少个日夜的努力啊,你个不懂事的孩子。”
说完手掌就朝他打去,我挡在了他的身前。
我没想到我这么对待小凯,他还要想法子为我开脱。
看着他那纯真的眼神,无穷的愧疚感席卷了我。
我好久没看到过他笑了,他明明还是一个孩子啊!
我不敢想,他要是换一个哥哥会有一个多么美好的童年。
我哭了,泪水止不住往下落。
我抱着妈妈说道:“对不起,老妈,让你受苦了。
我不孝,我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哥哥。”
我跪下了,磕了几个响头道:“钱是我拿的,我发誓,从今往后一定好好学习,好好做人。”
妈妈看到我这样也不忍心了,缓缓道:“钱没了可以再挣,你要是学坏了,那妈妈的希望也就没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充过钱,可依旧抵御不了游戏的诱惑。
对于学习,我也终于上点心了,还好落下的东西不多,稍微一用力就跑到中上游了。
我别提有多高兴了,原来我也可以得到老师的夸奖,得到同学羡慕的眼光。
妈妈自然是更高兴了,遇到好事母亲往往比儿子更高兴,遇到难事母亲也会更伤心。
初中正值青春期,正是爱美的年纪,我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
正常人都是上牙包着下牙,我恰恰相反,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地包天。
我开始变得自卑,变得焦虑。
我甚至故意躲避每一次对话,迫不得己时我也有意遮挡着嘴巴。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我还是成为了大家伙嘲笑的对象,收获了一个外号:蓝毒兽。
当成为焦点之后,就再也堵不住芸芸众口,犹如滔滔江水冲击着我那脆弱的内心。
我上厕所的时候,也会投来异样的目光,它不痛不痒,却令我永生难忘。
我通常在人少的时候才拥有一丝自由。
我还是忍不住和妈妈说了,妈妈咬了咬牙,周六就带我去县里的医院去了。
当医生说出三千的时候,我看到妈妈犹豫了,那是一笔不少的数字。
妈妈呆坐了一会儿,不停的偷偷看我,最后还是狠心给我做牙齿矫正。
医生说大概两年,其实一首持续到我高中毕业。
其中的工作真的麻烦至极,第一件事便是要拔掉两颗下牙。
妈妈神情立马紧张起来,问道:“好端端的牙齿拔它干嘛?”
主任信誓旦旦道:“这是我们治疗的必要步骤,不用担心,你最后看效果就是了。”
一个好端端的孩子要拔掉两颗好牙,哪个当母亲的不心疼呢?
我和母亲呆坐着,我当时可害怕了。
母亲一首安抚我说:“没事的,拔牙要打麻药的,一点也不痛。”
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医生喊我进去,我躺在了转椅上,心扑通扑通地跳。
消毒水的味道,刺眼的灯光,打完麻药之后我感觉昏昏沉沉的。
但是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人用钳子使劲拽我的牙齿。
只是我麻木了,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我如释重负笑着出来了。
妈妈笑着道:“你笑起来好好笑。”
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我的脸上,凉飕飕的,我一看是老冰棍。
我有些怒了,脸一下子耷拉下去。
“我拔完牙怎么吃?
你不心疼我就算了,还放在我脸上逗我玩儿。”
妈妈温柔的摸着我的头,像和煦的春风吹过。
她细声细语道:“刚刚有位医生让我去的,说是冰一下就不痛了,我怎么舍得买冰糕吃,这老冰棍比家里贵了一块。”
我错怪了妈妈,我低着头也没再说话。
等了几分钟,麻药劲过了,我的脸冰的麻麻的,冰棍差不多化了一半。
我递给妈妈,妈妈示意让我吃。
我们一人一个,连汤带水吃了个精光,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冰棍。
妈妈和我又去逛了逛大商厦,她问我想吃什么。
我拿了特价区的一把火腿,都是快要到保质期了,十根才9.9元。
我拉着妈妈的手离开了大商厦,那里不属于我,所有吃的玩的,我都喜欢。
可是我家里穷,那里不是穷人待着的地方。
我和妈妈坐上回村子的大客车,一人8元。
因为我长得矮小,没有收费。
但是没有座位的时候,我要坐在妈妈的腿上给人家让座。
客车上形形色色的人,五颜六色的衣服。
拄拐的老人,唠叨的妇人,沉默的青年,好奇活泼的孩子。
没人会记住他们的模样,他们统称为穷人。
我坐在客车上很安逸,回家的路,就连路上的风,都是甜的。
走进过道,远远看到小凯眼巴巴地蹲在家门口,等着我们回来。
我越想越心疼,便挥了挥手中的火腿。
大声喊道:“小凯,过来,给你买的。”
他跑地飞快,一把把我的书包夺了过去。
书包里除了水杯啥也没有,我埋怨他有火腿吃还不知足,太贪心了。
他没有打开书包看一眼就背了起来。
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妈妈,还回过头问我:“轻点了吗?”
我心里越来越难受,就说:“傻子,火腿你不要,很好吃的。”
他晃动着小脑袋瓜道:“我有妈妈和哥哥就足够了。”
到了下一周,医生为我做了一个模具。
塞满嘴里,用力咬的时候,里面的弹性钢会顶住上牙,从而达到矫正的作用。
医生告诉我,每天都要戴一戴,不要怕疼。
戴的时间越长,效果越好,咱们才能继续往下进行。
妈妈问大概要多长时间呢?
医生说,这要看孩子的毅力了。
怕疼的,最长有两年的,效果也不好,短的有半年的。
我索性当场就戴上了,感到巨大的力量顶着我上边的牙齿。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花的钱就不能白花,再痛苦我也要坚持下去。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的意志被击碎地满地都是。
戴模具往往都是一开始和摘下来的时候最疼,中间己经麻木了。
尤其是摘下来的时候,一卸力,巨大的疼痛感从牙齿迅速传递到大脑。
疼地我跪在地上缓了好久,别提吃饭了,喝口水都费劲。
我看着模具,越看越像刑具。
我太混蛋了,就当是对我的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