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本是仙界神女，为拯救兽人族命运，被下派到其中。
姐姐好孕，嫁给少子的虎族为其繁衍子嗣。
我是仙界首智，嫁给内乱不断的孔雀族调理国政。
眼看着兽族命运即将扭转，没想到中途却出现了变数。
一被称为神女转世的女子出现，传言得之可得天下。
她勾得虎王魂不守舍，听信谗言杀害姐姐生下的所有孩子。
孔雀王为了得到她，不顾朝臣反对，要将我的双眼割去进献讨好她。
我和姐姐未能完成任务，被太上仙君罚去半生修为，死后才能返回仙界。
心灰易冷的姐姐抱着孩子的尸骸当着虎王的面跳下悬崖。
而我蒙着白纱，将血淋淋的盒子扔在了孔雀王面前，追随姐姐而去。
谁也没看见悬崖边上两张惨白的脸。
我和姐姐手拉着手，留下最后一滴眼泪。
往后只求做神界一株花草，永生永世服侍在仙君左右，再不奢求情爱。
我和姐姐分别嫁给了部落之首孔雀族和虎族。
我是仙界首智，嫁给常年内乱不息的孔雀王调理国政。
而虎族少子，好孕的姐姐则为虎王生儿育女，作育贤良。
在我们艰辛劳苦下，兽族各部落国泰民安，逐渐繁荣昌盛。
就在我们都以为即将大功告成时。
一个被称为神女的女子出现。
一句司命断言：“此女为神女转世，得之可得天下”。
让我和姐姐盼望数年的封禅大典，全然变成了一场她的接迎会。
祭台之下，万民跪拜，高声震呼：“神女降世，庇佑我兽族永世繁荣兴旺！”
我与姐姐为兽族劳作多年，容颜憔悴，形销骨立。
而她容颜绝色，一身素白袅袅娉婷，竟比我们两个真正的神女更显得仙姿绰约。
那一天，所有人皆看出了两王眼里的深情痴迷。
而为了取得神女青睐，他们两皆疯了。
从来勤俭的孔雀王蓝瑜，不顾好不容易才安定的民心，倾尽人民之财为其祝贺。
而昔日爱子如命的虎王，听说神女拥有心疾，竟剐出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心头肉奉上。
得知此事的姐姐犹如五雷轰顶，疯了一样前去质问。
虎王却只忙着陪伴神女赏花，向来对姐姐温柔体贴的的他，不耐烦地甩了一句。
“吾子尚多，少一子又有何妨。”
“能救神女一命，是此子之幸。”
姐姐气得当场吐血。
天可怜，她并非生来好孕，而是逆天改命而行。
每次生下孩子，都要承受雷劫之苦，几乎痛不欲生。
却没想到，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孩子，只为了神女手中一碗药断了性命。
叫她如何能接受？
而另一边，看见孔雀王满心欢喜，不停拿奇珍异宝讨神女开心时。
从来以首智为傲的我，也第一次笑自己蠢得无可救药。
当年的我想要转圜孔雀族的经济，肃肃宵征，夙夜在公，积劳成疾。
可为了能给百姓省下一点施粥银子，我久拖不肯治疗，差点病死在案牍之上。
那时的蓝瑜抱着我，眼睛里满是疼惜。
他一字一句道。
“月儿，我只为你，好好守护这江山。”
我信了他的话。
却没想到，我为孔雀族千百日夜积攒起来的国库，被他在为神女庆祝的这一夜里，挥霍一空。
所有他亲口许下的承诺，顷刻间成了笑话。
三日后。
天帝震怒，降下天雷，将我们大半生修为废去，告知我们，等到这一世肉身毁灭才能重返仙界。
奄奄一息的姐姐抱着孩子，声音颤抖道：“妹妹，我们回去仙界吧，我不想留在这了……”我眼眶通红，握紧了她的手。
“姐姐做好准备了吗？
若是以此修为回去，怕是再做不回神女了……”姐姐惨笑摇头，手抚摸怀里死去孩子苍白的脸。
“那便不做了。”
“哪怕是做仙界一株草，永生永世服侍在仙君左右，我也心甘情愿……人间的苦，我受够了。”
2我抓住了姐姐的手：“好，我跟你一同回去。”
姐姐道：“我只要带我的孩子离开皇宫，求太少老君赐他们仙格，与我们一起回到仙界。”
我点点头，事不宜迟，与姐姐一同前往接孩子回来。
然还未到虎王宫寝，一宫女慌慌张张跪在了我们面前。
“太子公主为给幼弟报仇，意图刺杀神女，虎王大怒，下令将他们全部处死！”
姐姐脸色惨白，连忙奔向刑场，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孩子们已经一箭穿心射死。
一排排倒在行刑台前，血流成河。
站在行刑台前拿着弓箭的，正是那被称为神女的女人白依依。
姐姐目眦欲裂，绝望地朝白依依大喊。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如此害我们？”
白依依笑了一声：“你们真忘了我是谁？”
我看着她那张脸，思绪终于回到了千年前。
白依依原也是神女之一，只因为杀戮成性，触犯天条被贬下凡。
而当时揭发她的人，正是我和姐姐。
她心中怨恨，在人界千年修炼成魔，如今来到兽族，就是为了找我们复仇。
白依依冷笑道。
“真是天道好轮回，如今，我也要叫你们尝尝被夺去一切，生不如死的滋味！”
“琼华仙子，你孩子的心头血，可真是治我元神的上好良药啊……这下药引子一共多了七个，可叫我好欣喜。”
姐姐瞳孔急剧收缩，她张开口，浑身颤抖着，悲痛到却连一句声都发不出来。
“贱人，你给我去死！”
我忍无可忍，抽住佩剑，剑锋直指白依依。
然而还未触及白依依的身体，却被一道昼白的光挡开。
我被击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出来，不可置信道。
“护身骨……你怎么会有？”
护身骨是取了我的仙骨制成，佩戴此骨，能抵挡一次致命的伤害。
只是从仙体剔骨，比凡人抽筋剥骨还要疼上千百倍。
且每月圆之夜，都要忍受裂骨修合之痛。
这样的伤害，是伴随千年，永生永世不能消除的。
而我做出这种蠢事，只因为想给我的夫君一个保命的护身符，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却没想到，这件堪比我身家性命的宝物，如今会出现在白依依身上。
白依依抚摸着胸前的护身骨，笑道：“你说这个？
我只是问了一句，他便轻易给我了。”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呢。”
3我心仿佛被狠狠一扯，痛得窒息。
当真可笑至极。
原是我用来保他的护身符，如今竟成伤我的利器。
一场真心，换来的是彻底的寒心！
“你在干什么？！”
虎王冲了过来，扶着白依依：“依依，你没事吧？”
他小心问着，却对身边已成尸体的孩子丝毫不关心。
白依依抹着眼泪，抽抽噎噎道。
“大王，我只是依照您的命令，处死了那些想要杀了我的人，可是您的王妃和她妹妹，好像都很恨我。”
虎王怒视着我们：“你们是想死吗？
竟然敢伤害神女？！”
姐姐看着虎王，咬牙道：“她杀害你儿女，你都无所谓吗？
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那是这群孽子先要害神女在先，本王自然要依法处置他们！”
姐姐愣了好一会，突然仰头惨笑。
“哈哈哈哈，好啊，可怜我这些年的真情都喂了狗。”
“畜生果然还是畜生，一个个都是没有心的东西！”
“你一口一个神女，我倒是要看看，到最后你发现她什么都不是，会是什么心情！”
虎王看着姐姐崩溃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最终却还是被冷漠所取代。
“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都滚，我今日不想再看见你们！”
我捏碎了法器，一道血红的宝剑凭空出现。
“想让我们滚，就叫她先给姐姐的孩子陪葬！”
话落，宝剑直向白依依眉心而去。
“住手！”
一道男声传来，蓝瑜的身影出现在白依依面前。
我一怔，宝剑也似乎是受了我的影响，偏了一瞬，划伤了白依依的眼睛。
白依依惨叫了一声，双眼流出血来。
“依依！
依依你没事吧？”
蓝瑜扶住白依依，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慌张。
“蓝瑜……”我心中刺痛，刚出声唤他名字，却被一剑穿透了肩膀。
鲜血汩汩而出，我瘫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蓝瑜怒不可遏道。
“姜月，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对神女动手！”
“来人，将她关入大牢，等候发落！”
4我被粗暴地抓了起来，扔进大牢里躺了六天六夜。
直到伤口开始腐烂，被蚊蝇生了蛆。
原以为就这样死去时，牢狱的门被打开了。
蓝瑜走了进来，将一把手刀丢在我面前。
“神女的眼睛被你剑气所伤，你若将自己的眼睛献给她，她可以不计前嫌。”
我被他淡漠的口吻刺痛，看着那把刀，一颗心终于沉入无尽的荒漠。
我惨笑了一声。
“上一次是护生骨，这一次是眼睛，他日若想要我的命，你也会毫不犹豫给她吧？”
蓝瑜对我厌烦不已：“不过就是一块护生骨而已，给你到底在任性什么？
是你先伤神女在先，只献出一双眼睛已是对你开恩！”
我冷笑着看他。
“你就认定她是神女？”
“我这么些年呕心沥血帮你管国政你看不见，你就只听司命一句话，就认她是神女？”
蓝瑜毫不犹豫道。
“她的确是神女，两年前我就和她相遇，如果那时不是她用仙法救了我一命，我又怎能有今天！”
“当年她匆匆离开，以至于我一直没能有机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如今再见恩人，自然要好好相待。”
“哪知道，她竟被你害成这样！
简直是个妖女！”
我看着他，心中一阵苦笑。
恍惚间，我似乎又回到了曾经下凡时，第一次见到蓝瑜那一刻。
翩翩少年，一见钟情。
他虔诚地跪在神佛像前，祈求神仙为苍生求雨。
在仙界长大，从不知情爱的我，第一次知道了动心的感觉我怜他为百姓，为苍生，于是去求了仙君，让自己有机会下去帮他。
十载寒辛，无论多苦，我都陪他熬过。
可到头来，他竟说我成了妖女，害了他。
我颤声问。
“就因为她救了你，所以往后我再做什么，都比不过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对吗？”
蓝瑜拧眉，语气不耐。
“你是什么身份，怎敢与神女相比？”
“不要再闹了，若你此次将眼睛交给她，我答应你，你还是我孔雀族的王妃。”
听他的话，我突然觉得很累了，很累很累。
不愿去争，也不愿去怨了。
只想放弃一切。
“只要我交出这双眼睛，你便能放我出去是吗？”
蓝瑜点头：“是。”
我缓缓道。
“好。”
“只要让我见到姐姐，我就将这双眼睛给你。”
5见到姐姐的那天，她正在为孩子举行崖葬。
悬崖边上，姐姐抚摸着棺木，看着黑色棺椁缓缓下落在悬崖边上。
“吾儿，今生今世娘亲没有保护好你们，千年之后，娘亲再来寻你们。”
我走过去，抱住姐姐，流下眼泪。
“姐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姐姐摇摇头：“没关系，熬到如今，我们终于能一起回去了。”
一道嗔怪的声音响起：“蓝瑜，你不是说过，会将她的眼睛给我吗？”
蓝瑜温柔安慰着白依依道：“你别急，我会叫她给你的。”
说完，他看我冷冷道。
“姜月，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如今该你实现诺言了！”
姐姐脸色一白。
“你要给她你的眼睛？
她怎么敢？！”
一旁的虎王怒喝道：“姜黎，能答应你将这群逆子用最高礼仪下葬已是开恩！”
“若还想回到王宫，就别再啰嗦！
再不交出来，别怪我用强的！”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一群士兵上前，充满敌意地看着我们。
姐姐一咬牙，刚要上前，却被我一把抓住手。
“无事，我给他。”
我说完，从袖中拿出蓝瑜给我的刀，缓缓抚上自己的眼睛。
曾经他也说过，很喜欢我的这双眼睛，很美很美。
更喜欢我用这双眼睛，不加掩饰地，充满爱意地看着他。
曾经在他的眼中，我也看过同样的深情。
原以为是一场两情相悦的爱恋。
可到底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我举起刀，生生将自己的眼睛剐下。
血流了满地。
随行的人惊呼出声，不禁都捂住了眼睛。
我却感觉不到痛一般，将转着眼底的盒子一甩，丢在了前面的地上。
“蓝瑜，你要的我都给你了。”
“白依依，你可要，好好用这双眼睛。”
将来的我，会用这双眼睛，来看他们将来是如何后悔自己爱上了一个魔女，又是如何亲手看着他们把自己的部族推向毁灭的。
虎王看见盒子，忙上前捡起，递到白依依手上。
“依依，终于能治好你的眼睛了。”
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蓝瑜说道。
“月儿，别任性了，过来吧，我带你回去。”
我笑了笑，望向前方漆黑黑一片。
曾经梦寐以求的，是如今最想舍弃的。
当初的我只顾着爱着他，却根本不曾想，我与他本就不是良配。
我开口，轻声道。
“蓝瑜，永别了。”
“愿永生永世，我们再不会相见。”
话落，我抓住了姐姐的手，和姐姐从悬崖边一同跳下。
风声在耳边呼啸，同随而来的，还有两道慌张的喊声。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