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身裸体,被一张草席裹着,已经断了气。
我爹看到后,霎时就疯了。
扑在她身上,一面脱衣替她遮掩,一面嘶声裂肺地哭喊:「婉宁,婉宁,是我来晚了——」
婉宁是我娘的闺名。
我娘离家时,我刚过四岁生辰。
那时我身染重病,高烧不止,我爹彻夜不眠地照顾我,也病倒了。
待我们醒来时,家中已没了我娘的身影。
邻居们都说,我娘是嫌贫爱富,才抛夫弃女走的。
但救了我和我爹的那位老大夫告诉我们,我娘是把自己卖进了县令家里。
卖身得来的那十两银子,全花在我和我爹身上了。
待病好,我爹便立即带我去县里寻我娘。
可我爹一介白身,踏不进县令家的门槛。
最后没法子,我爹在县里支摊子写字,一面赚钱养家,一面备考。
我爹说,只要他考了秀才,就能见到县令。
届时,他再向县令求个人情,将我娘赎出来。
为了攒到我娘的那十两卖身银,我爹省吃俭用,连书本笔墨都舍不得买。
每日温书习字,就拿木棍在沙子一笔一挂划地写。
但他再省,对我却是大方。
隔三差五,就会摸出三五文钱,让我买零嘴儿吃。
我想阿娘早点回家,也偷偷把钱存起来。
年后,我爹果真考上秀才。哪知县令大人政绩评优,升官去当知府大人了。
他们阖家搬去晋州。
也带上了我娘。
我爹只得牵着我,又一路寻到了晋州。
知府的门槛比县令更高。
我爹也得往上爬,再考个举人,才能越得过知府家的门槛。
第二年秋闱,我爹果然高中举人。
他领着我兴冲冲跨进知府家,想接我娘出来时,却被知府夫人告知:
我娘绣工好,一个月前被成国公夫人讨走,带到京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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