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马场分开后,卢怀安在家养伤,若放在过去,我定然焦急地登门探望。
现在却觉得没有必要了。
宁菀的出现,让我知道。
将自己托付给别人,有多蠢。
对方一旦变心,要面临的,就是剔骨之痛。
我不去,卢怀安又不高兴。
宁菀来问过,我没让她进门。
外面很快就有了风言风语,说我不知所谓,没有教养。
对待守护国土的女将军,都没有尊重。
这种小把戏,京城里每日都上演无数。
我都懒得入心。
卢怀安当真了,令下人将他抬了过来。
质问我为何变了。
又说我不该用龌龊思想,猜疑他与宁菀的关系。
宁菀不是只知情爱的京城贵女,她长在军营,只懂得领兵打仗,不善交际罢了。
我此番将人拒之门外,实在不可理喻。
不晓得卢怀安听谁说,我与顾清许有了来往。
他大为震惊。
在卢怀安的认知里,顾清许是佞臣,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心思诡谲、阿谀奉承之人。
“他接近你,不过是看中你背后有帝王撑腰,如此喜好钻营,实非君子所为。”
“小包袱,你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懂朝堂如战场。我从来不指望你像别人那样秀外慧中,但是我也会累。”
“别闹了,好不好?”
那日遇见顾清许,实在意外。
若是五岁的我,定然会赖上他,就像赖上卢怀安。
十年了,他主动融入我的骨血,影响着我的悲喜。
多年来将自己当成救世主。
我都没有注意,何时他的语气,变成了高高在上,充满了施舍。
“卢怀安,我不需要你了。”
“我不是任何人的包袱,别这样叫。”
“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干。”
听着我语气里的决绝,卢怀安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
不断数落着我的错处,将我贬入尘埃。
句句隐含着对宁菀的夸赞。
她那么好,为何还要来找我?
听荷还记着上次衣服的事情,看我明显不想搭理卢怀安。
直接唤来侍卫,将腿还伤着的卢怀安,抬着扔出大门。
8
我五岁时,父亲和母亲镇守南疆,为护百姓撤退,被敌军双双杀害。
那会皇帝舅舅登基不久,内忧外患,不敢将我接进宫照看。
我一人守着偌大的侯府,害怕极了。
卢怀安如神兵天降,日日前来陪伴。
给我带甜甜的点心、草编的蚂蚱......
哄着我四处游玩。
还说以后我就是他的小包袱,走哪带哪。
一句承诺,践行十年。
足够了。
小时候不懂,卢怀安刚开始,是被迫的。
所以他会偶尔对我不理不睬。
等我讨好地拿出家中珍藏的首饰古玩,字画收藏,他才勉勉强强继续同我说话。
卢家四处押宝,惦记我父母军中的追随者众多。
只派出一个小孩,就让我皇帝舅舅另眼相看。
八岁孩子,自己都没长大,怎么会懂得照顾别人。
有些事情,长大后我才清楚。
只不过,木已成舟,不愿意再去计较。
如今不喜欢了,再装傻也没意义。
我从来都不是,甩不掉的小包袱。
被抛弃,只会待在原地哭泣。
9
与卢怀安决裂后,我好久都没出门。
这日,被长乐强行拉到宴会上凑数。
京城里的达官贵族,为了互通有无,常常举办各种宴会活动。
卢怀安最近常常带着宁菀出席。
只不过,宁菀有些麻烦。
我朝男女大防不算讲究,但大家喜好不同,很少会混作一处。
刚开始宁菀去参加宴会,女子们还表示了一番欢迎。
毕竟她是难得一见的女将军。
可宁菀张口闭口嫌弃女子矫情、麻烦,说自己更乐意与儿郎们喝酒畅谈。
渐渐地,大家就不去热脸贴冷屁股。
万万没想到,宁菀竟然将变化归咎于我。
“洛玉姝,女子何必为难女子,就为了争抢男人?”
“你们尚未定亲,我与卢怀安情投意合,没必要经过你同意吧。”
真给我气笑了。
“宁菀校尉,军营里面难道没人教你,凡事都要讲证据,你随口就诬告我,没有道理。”
“你不就是觉得我抢了卢怀安,嫉妒我罢了。”
随随便便就被抢走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既然已经决定放心,就不会回头纠缠。
长乐最是讨厌卢怀安,听说我们闹掰是因为宁菀,早就憋着一口气想要教训她。
先前被我拦住,如今宁菀当场挑衅,长乐控制不住和她闹了起来。
宁菀确实有点身手,但长乐这边人多势众。
两方吵吵嚷嚷,很快就引得卢怀安闯了过来。
他更是搞笑,不去拉架,跑来向我问责。
“小包袱......不对,玉姝妹妹,多日未见,你怎么学得恶妇行径,让众人欺负菀妹妹。”
“快让她们停手,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
“咱们的事情私下解决就好,莫要牵连无辜。”
“宁菀可不是无辜之人。”
一边是被众人压制着的宁菀,一边是云淡风轻的我。
卢怀安记得红了眼。
看我坐在位置上不动,不管不顾硬来拉扯,不顾我脚下趔趄。
他是武将,手劲大,我没有设防,也挣不脱。
眼看着就要跌倒,被一双手扶住身子。
接着,响亮的巴掌声唤回了所有人的理智。
不愧是顾清许,快准狠结束了闹剧。
他不是文人出身?
卢怀安在同龄人中已算佼佼者,竟没有躲开?
真给武将丢脸。
皇帝舅舅,江山社稷,危矣!
顾清许不仅身手利落,嘴皮子更是无人能及。
围着我打量一圈,再三确认没有受伤后。
就开始谴责卢怀安。
“习得一身武艺,是让你保家卫国,不是为了欺负弱小。”
“卢将军心性似小孩,做事全凭心情,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我看担不起平南将军的称号。”
刚打完架的女子们,都没了心情继续宴会。
看顾清许还想继续教育,纷纷告辞。
我也想跑,但被他虚虚拉着手腕,走不了。
只能硬着头皮,承受着对面卢怀安看过来的灼热眼光。
最后,还是皇帝舅舅的召见,打断了尴尬。
10
我与卢怀安还没有正式定亲,却闹得风言风语。
若是父亲、母亲在世,哪里容得下别人这样欺辱。
皇帝舅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他是要做明君的。
不可能公然对风头无两的卢怀安和宁菀做什么。
只问一句。
我到底还愿不愿意嫁卢怀安。
若愿意,就给我们二人赐婚。
若不愿,让我在皇子里面扒拉扒拉,找个好的。
以后有他撑腰,荣华富贵一生不成问题。
我身体不好,很珍惜活着的日子。
不想掺和进乱七八糟的皇家。
皇帝舅舅忙得很,没时间盯着我,今日就要定下此事,才肯放我走。
左右为难时,顾清许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份泛黄的婚书,跪下求娶我。
还说是我父亲亲笔写下的。
“父母遗命,不敢不从。”
惹得皇帝舅舅当场失态,脚步趔趄、抖着手接过去。
看了一眼,就直接拍案定论。
“嫁!”
“不可!”卢怀安发出微弱的抵制。
我连忙朗声应下婚事。
“好!嫁嫁嫁。”
顾清许名声是不太好听,佞臣有佞臣的好。
太会夸人了。
每日听他说话,也开心。
太医说,心情舒畅活得久。
卢怀安只会给我添堵。
这桩婚事,莫名其妙就定下了。
出宫的时候,我还是恍恍惚惚,顾清许将我送回府后就要离开。
我连忙扯住他的衣角,问出了重点。
“你哪来的父......亲笔信?”
“成亲那日,再告诉你。”
“别多想,安心等我来娶你。”
皇帝舅舅唯恐夜长梦多,第二日就下旨,让我们尽快完婚。
婚期就在一月后。
我都来不及伤春悲秋,手忙脚乱地收拾嫁妆,整理家财。
顾清许父母早逝,他也要自己准备聘礼。
不能相见的日子里。
顾清许就让小厮前来送信,说得都是些琐碎。
问我喜好什么花、什么树,院子里要种。
办差时遇到了什么麻烦,还要拒绝同僚把酒言欢的邀请。
我也回他琐碎。
院子里最好种些桃树,能赏花,还能吃。
庄子里收成如何,京城新开的点心铺子很难买。
第二日,随着信送来的,就有热乎的点心。
说好的恶名昭著、杀人如麻呢?
流言实在害人。
卢怀安和宁菀两人淡出了我的视线。
原以为此后就没有交集。
偏偏成婚那日来闹事。
我真是太忙了,以致于忘了抽他两。
11
出嫁当日,丹阳姨母来府里帮我管事。
凤冠霞帔,红妆点翠。
新嫁娘,只需要坐在那里,羞涩等待就好。
长乐带着许多京城贵女前来撑场子。
宁菀不知道什么混入其中。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跑来我跟前哭求。
“洛小姐,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卢怀安吧。”
“我不是想拆散你们,只想留在卢怀安身边而已。”
我忍了忍,还是掀开盖头,看着眼前人涕泗横流的样子。
觉得晦气极了。
“宁菀校尉,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样值得吗?”
“你放心,能抢走的男人,我不稀罕。”
“今日之辱,我记住了,定会向卢家人讨回公道。”
宁菀还想说什么,我却不愿意让她坏了好日子。
让听荷找来侍卫,将她绑了出去。
长乐笑嘻嘻地落井下石。
“对,所有人都是瞎子,看不出你宁菀那点小心思。”
“不想当女的就直说,我送你去当太监,还免了一道手续。”
解决了这出祸患,顾清许就来接人了。
拜天地,入洞房。
一切都很顺利。
喝交杯酒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喧哗。
隐隐还能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顾清许神色不惊,若无其事地陪着我走完流程。
叮嘱我好好休息,就准备出去招待宾客。
待顾清许走后,我忙让听荷出去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出去一趟,捏着拳头进来。
原来是卢怀安喝醉了在闹事。
嚷着说今日本该是他的大喜日子。
骂顾清许是朝中毒瘤,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原本对我突然嫁给顾清许这件事情,京城众人就议论纷纷。
所有人都觉诧异。
毕竟卢怀安伴在我身边多年,是所有人公认的青梅竹马。
顾清许这段时间,除了准备婚事。
还让手下人屡屡给卢家找茬。
皇帝舅舅虽然没有明言卢怀安的错处,却压下了他的任职诏书。
卢家不过是军中新贵,根基尚浅。
哪里扛得住这两座大佛施压。
今日卢怀安在婚宴上装模作样,无非是将过错推到顾清许身上。
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真晦气。
想到过去十年,我就如鲠在喉。
罢了。
你不仁我不义。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今日我就落实了毒妇之名,才好与新婚夫君相配。
以后人人都要夸我与顾郎才是狼狈为奸、天作之合。
卢怀安醉酒闹事,被下人们安排到客房休息。
我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带着听荷去找人。
进去的时候,卢怀安分明是清醒模样,看着我惊喜地跳起来。
“小包袱,你你你......后悔了吗?别怕,天涯海角我也带你走。”
“都是顾清许那个佞臣从中作梗,才拆散了我们。”
“聘为妻奔为妾,卢怀安,你真该死。”
“拆散我们的不是顾清许,是欲壑难平的你。”
听荷是极有眼色的,不用我吩咐就直接拿着棍棒挥舞过去。
我遗憾地看着眼前场面。
要不是我手上力气不够,就自己动手。
卢怀安到底喝了酒,身手发挥不出来,窝在床脚被丫鬟们围着打了一通。
正起劲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顾清许闯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掩饰的慌张。
眼前场景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顾清许是什么人,皇帝见了都有三分笑。
几息之间就镇定下来,牵着我往回走。
“以后这种事,吩咐我来做就好,别累着你。”
婚礼过后,卢怀安和宁菀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只是没有想到,再见他们二人会是那样的场景下。
12
新婚之夜后,我才知道,那封婚书是怎么回事。
顾清许的父亲是我父亲的副将。
十年前,那场守城之战,顾清许也在。
他少时,也曾做过将军梦,身披铠甲,统领三军。
但因为当时奸臣当道,支援的军队被拖延了脚步。
我父母和他父母,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
被困在城中,全军覆没。
年幼的顾清许目睹惨案,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磕磕绊绊回到京城。
立誓要肃清朝堂、铲除奸佞。
他其实没有忘记,曾央求父亲替自己求娶洛将军家的妹妹。
但我年纪尚小,遭逢大变,很多人都不记得了。
那会身边也有了卢怀安的陪伴。
他就独自咽下苦难,奋发读书,考科举,甘愿成为皇帝舅舅手中的利剑。
宁愿背上活阎王的骂名,也要将当年的凶手挫骨扬灰。
听到他云淡风轻地讲着过往。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废物。
这么多年,只知道耿耿于怀父母的离开,却不曾想过手刃仇人。
浪费了许多的时间。
顾清许是能洞察人心的,他安慰着我。
“无妨,你能活下来,已经很厉害了,还心地善良、能文能武......”
“这世间,男子从来没有给女子立足朝堂的空间,一身本领、无处施展,不是你的错。”
“何况你尽自己所能,帮扶弱者,没有堕先父威名,若镇南侯和长公主在世,定然会视你为骄傲。”
果然是会惑乱人心的奸佞。
和顾清许待在一起,我根本自卑不了一点。
他会将我的书画装裱起来,放在自己办公的地方,逢人便夸。
他会珍惜我做的荷包、衣服,不忍弄脏,用完就亲手洗干净收拾好,叮嘱我不要太劳累。
认真听我说读过的书,分享自己的见解。
朝堂上的事情也不避讳,有时还会询问我的想法。
从前,我只觉得自己无用,生怕给别人添麻烦,尽量不出门、不交际。
顾清许鼓励我,走出家门,敞开心扉。
或许是胸怀宽广了些,我的身体竟然一日好过一日。
连太医都惊叹不已,直说长久坚持下去,即便不能骑马奔驰,也不会和之前那样,常常生病了。
身子好了,我的心也开始变野。
成天想要继承父母衣钵,做些保家卫国的英雄事。
顾清许听说后,没有嘲笑我的大言不惭,表示坚决支持我的所有决定。
去南疆,是我过去十几年的执念。
当我告诉顾清许时,他沉思片刻,就一口答应下来,还表示会帮我说服皇帝舅舅。
原本以为是趟普普通通的探亲之旅,没想到却经历一番惊险刺激。
13
皇帝舅舅最终还是放行了,但也没有放过顾清许。
能者多劳,让他顺便暗访、巡边。
我们是沿着顾清许当年回京路线走的。
当初千疮百孔的江山,经过十年的休整,已经焕发了生机。
看不到那么多的苦难。
皇帝舅舅和顾清许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当然,官场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过来一路,贪官污吏有、强征横敛有,顾清许收拾起来毫不留情。
活阎王的称号传得沸沸扬扬。
快靠近南疆的时候,我们却得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外敌侵边,战火重燃。
顾清许问我,还要不要走下去。
我犹豫了一下,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拖累。
他坦然说道。
“谁都会有第一次,你苦读多年,真的不想一展抱负吗?”
“如果此刻身处万里之外的京城,我自然不会劝你前来大敌当前,我不想你后半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
是啊,顾清许说中了我的心事。
若现在放弃,与逃兵何异?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我读了那么多的兵书、医典,不只是为了讨好男人,而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学有所用。
下定决心后,我们将手中卖的都卖了,能换粮食的换粮食。
押送着一批物资前往边疆。
顾清许说,如今兵强马壮,皇帝舅舅又格外重视边疆安危,曾经的惨案不会再发生。
可对于在繁华京都生活了十几年的我来说,足够震撼。
硝烟滚滚中,可以看到破碎的旗帜,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将士们一次次无畏地冲锋,保护着国家的太平安康。
到了这里,顾清许和我都忙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会每日间隙来看我一眼,有时候连打声招呼都来不及,就接着忙碌。
纸上谈兵的事情我不能做,但去伤兵营打个下手还是会的。
那段时间,我每日睁眼就开始忙碌,睡下是双手都在发颤。
我决定原谅不告而别的父亲、母亲,在这块他们曾经守护过的土地上,在接近他们魂灵安放的地方。
14
战事快要结束的时候,各处的节奏放缓下来。
有人的地方就离不开八卦。
听着大家闲谈,我长了不少见识。
这日,他们在说的是前几日抓到的逃兵。
“可惜了,咱们军营里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个女校尉,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对,还有京城来的那个小白脸,上次走运获封冠军也就算了,要不是他捣乱,早几天就结束了。”
我心底打鼓,女校尉、京城......怎么好像是我认识的那两位。
顾清许晚上回来时给我解惑,还真是卢怀安和宁菀。
卢家看不上宁菀的出身,不肯接受卢怀安娶她为妻。
宁菀也不愿意轻易低头,否则将来嫁进去后患无穷。
她想法是好的,若能在此次战争中立功,成为真正的女将军。
卢家定然不敢再轻视。
所以宁菀不顾一切冲锋陷阵。
卢怀安却不这样想。
他上次出征,我请了几个谋士跟随,又厚着脸皮寻了父亲旧友照顾。
卢怀安却一口咬定是自己功劳。
我们闹翻后,他不再有特权,变得胆小怕事。
对于宁菀的想法表示不理解,这也就罢了。
他竟然在一次重要的战役前夕,将宁菀药倒,导致贻误战机,我军因此损伤惨重。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待到手边的事情没有那么忙后,我特意留了时间去看望两位旧识。
卢怀安见到我,脸上满是欣喜,让我赶紧去找人将他放出去。
“小包袱,你是专程来救我的,快让他们放我出去。”
“我就知道,你是放不下我的。你安心,我以后不会在和宁菀来往,只陪着你好不好?”
我是镇南侯的女儿,还叫皇帝舅舅,凭此身份,完全可以压下此事。
但我摇头表示不愿。
“卢怀安,你因一己之私,害了许多的同袍和百姓,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你怎么有脸,要我救你?”
“洛玉姝,你个毒妇,活该被所有人抛弃,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你。”
“不就是仗着出身好,就要我整日里低三下四讨好,凭什么!”
原来在卢怀安心里,我们之间的相处竟是这样的。
眼前之人是那么陌生。
我还记得,他那时说长大就去做将军,保家卫国时,何等信誓旦旦。
就如同他说会一辈子陪着我。
他忘了对我的说过的誓言,也背弃了年少时的自己。
我与他已无话可说。
卢怀安没死成。
宁菀用过往军功,换了他一条命。
卢家人因此接受了他两成婚。
只是卢怀安此后没了前程,日日不是酗酒,就是去花街柳巷,成了他曾经瞧不起的纨绔。
后来我曾远远瞧见过宁菀。
她随着卢家人赴宴。
收了兵器,换下戎装,戴起钗环。
开始如同天下万千女子般,学着相夫教子。
没有女将军的光环,宁菀逐渐泯然于众人。
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雀,僵硬地迎合着大家的话题。
时而羡慕地摸摸别人身上的绸缎料子。
时而夸赞别人妆容精致,首饰华贵。
真可惜。
明明她已经走出了牢笼,却为了一个男人,重新给自己套上枷锁。
那个肆意指责我的女子,为了爱情,开始学着讨好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