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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如意萧墨的小说孤女长出小獠牙,矜贵王爷娇宠她小说阅读

羡鱼珂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按照习俗,谢衡再的灵柩会在家中停放七日后再出殡。而南衣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逃跑,她本想着,等出殡那天跟着殡葬队伍出谢府时再寻良机,但第三日的午后,她察觉一些异样,被迫将计划提前。昨日乔因芝来了灵堂,叫婢女去厨房提了食盒来,让南衣吃上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她还陪着南衣一起在灵前守了许久,同她说了许多谢衡再过去的事情。南衣同乔因芝聊天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她问到什么她家中的事情,她答错了会露馅。但乔因芝半句都没有问。南衣总觉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她还对南衣道歉。她说,衡再娶填房夫人,是万不得已之举,他本意从未想让一个妙龄少女为他蹉跎一生。听起来,谢衡再是个极其善良的人。南衣很想对乔因芝说,没事,反正她会逃出谢家,去找章月回,她才不会为任...

主角:姜如意萧墨   更新:2024-11-26 19: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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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如意萧墨的女频言情小说《姜如意萧墨的小说孤女长出小獠牙,矜贵王爷娇宠她小说阅读》,由网络作家“羡鱼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按照习俗,谢衡再的灵柩会在家中停放七日后再出殡。而南衣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逃跑,她本想着,等出殡那天跟着殡葬队伍出谢府时再寻良机,但第三日的午后,她察觉一些异样,被迫将计划提前。昨日乔因芝来了灵堂,叫婢女去厨房提了食盒来,让南衣吃上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她还陪着南衣一起在灵前守了许久,同她说了许多谢衡再过去的事情。南衣同乔因芝聊天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她问到什么她家中的事情,她答错了会露馅。但乔因芝半句都没有问。南衣总觉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她还对南衣道歉。她说,衡再娶填房夫人,是万不得已之举,他本意从未想让一个妙龄少女为他蹉跎一生。听起来,谢衡再是个极其善良的人。南衣很想对乔因芝说,没事,反正她会逃出谢家,去找章月回,她才不会为任...

《姜如意萧墨的小说孤女长出小獠牙,矜贵王爷娇宠她小说阅读》精彩片段


按照习俗,谢衡再的灵柩会在家中停放七日后再出殡。

而南衣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逃跑,她本想着,等出殡那天跟着殡葬队伍出谢府时再寻良机,但第三日的午后,她察觉一些异样,被迫将计划提前。

昨日乔因芝来了灵堂,叫婢女去厨房提了食盒来,让南衣吃上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她还陪着南衣一起在灵前守了许久,同她说了许多谢衡再过去的事情。

南衣同乔因芝聊天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她问到什么她家中的事情,她答错了会露馅。但乔因芝半句都没有问。南衣总觉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

她还对南衣道歉。她说,衡再娶填房夫人,是万不得已之举,他本意从未想让一个妙龄少女为他蹉跎一生。

听起来,谢衡再是个极其善良的人。

南衣很想对乔因芝说,没事,反正她会逃出谢家,去找章月回,她才不会为任何人蹉跎一生。但这话大逆不道,断不可能说出口。

然后又过了一夜,三姨娘陆锦绣来了,也带了一些菜肴,还问南衣有没有什么话要托人捎回秦府的。

南衣没什么话要说的,但若不说显得她跟秦府关系异常,于是说了一些问好的话。

这些人的眼神都很奇怪,南衣直觉一定发生了什么,谢却山怎么会让她这么容易地活着。

她警觉得像只猫,当即便从灵堂溜出去打听消息,然后她便听到婢女们在议论太夫人决定让她去给谢衡再殉葬的事。

“听说秦氏是个养在街头市井的私生女,是个贱民……让这样的人进谢家,怕是要污了老祖宗的眼。”

“这秦家内宅的事,是如何知道的?”

“好像是秦家的陪嫁丫鬟自己在后院议论,被陆姨娘的人听去了。”

“那这事可怎么办?”

“礼都已经成了,秦氏已经是大公子的正妻,退也退不成,只能认下她的身份让她去殉葬,也不追究秦家,这是太夫人能给的最大的体面了。”

“谁让她存了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贪心,谢家岂是那么容易骗的?”

婢女们的议论声逐渐远去,南衣已经听明白了,现在板上钉钉就是谢家的罪人,死路一条。

这一定是谢却山干的!他口中世家里的事,原来指的就是世家的名节,而她就要成为名节的殉葬者。她现在就得跑,一刻都不能多待。

好在这几日南衣都在准备着,想尽办法掌握望雪坞的地形。

她打听到望雪坞最深处是谢氏祠堂,那里往常无人敢去打扰,守备自然最弱。她准备在祠堂里藏到天黑,再翻墙离开谢家。

正这时前院传来动静颇大的喧嚣声,引得家丁奴婢们都纷纷赶去那里,趁着望雪坞中一片混乱,南衣便往深院高墙处溜去。

——

前院,谢穗安竟舞着鞭子与谢却山打了起来。

谢穗安是陆姨娘所出,虽是庶女,但明艳大方,颇受太夫人宠爱,就养在太夫人身前,生活里的一应用度都与嫡女无甚差别。

谢衡再生前虽然体弱,但谢家里的大事都由他定夺,他纵着谢穗安习武,也没人敢有什么说辞,谢穗安也被宠得泼辣正直,嫉恶如仇,眼睛里容不下一丁点沙子。

对于谢却山这个叛国的三哥,她一直都是恨得牙痒痒,今日她听到谢却山竟然要在望雪坞住下,气得拍案而起。

敬爱的大哥骤然离世,她本就悲愤交加,又被这么一激,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抄起自己的鞭子就要去赶人。

谢却山没有还手,轻巧地躲过谢穗安的鞭子。

“谢小六,你的鞭法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谢穗安一点便宜都讨不到,打得越来越着急,嘴上一边还在痛骂。

“你害死那么多同族人,你还有脸回我们谢家!我呸!卖国求荣的狗贼!你以为仗着背后有岐人就没人敢动你了?我谢穗安今天不杀你,我就跟你姓!”

谢却山躲藏之际,善意提醒:“你跟我姓,也还是姓谢。”

谢穗安本就是气得上了头,骂人的话一句没过脑子,被指出破绽之处更加恼怒了。身边的女使小厮没人能拦得住她,她一鞭子狠狠地甩了出去。

这一鞭却被人生生拽住。

紧接着管家一句高呼,打破了院中僵持的局面:“主君回来了。”

长宁公谢钧已经穿过了二进院,他素服禅衣,身后只带着两名贴身的侍卫,省去了原本该有的排场,但脸上仍能瞧出不言而喻的威严。

“主君。”

“爹爹。”

院中众人纷纷行礼。

陆锦绣看到谢钧回来,眼中都忍不住盈出了热泪——太好了,这乱糟糟的家里总算有了定心骨。

谢钧的目光温和地扫视一圈家中众人,最后落在谢却山身上。瞬间,目光冷了下来,脸上甚至有了几分杀气。

“父亲。”

谢却山不卑不亢地朝谢钧行了一礼。

谢钧进家门之前已经听内知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既然是岐人使者,留在我望雪坞做什么?”

“父亲,儿子归乡,自是想留在家中住。”

“我谢家世代忠良,没有卖国投敌之辈。”

“儿子从小未得过父亲教诲,从不知谢家人该是怎么样的人。”

谢钧顿了顿,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是气急了却极力忍下的样子。

“你是说,你犯的罪过,却是我谢钧没有教导好你的错?”

“儿子没有这么说。”

谢钧冷笑一声:“好,你要回谢家,那就得听着谢家的规矩。”

“父亲教训得是。”

谢钧的声音冰冷,对着自己的儿子,像是看着仇人。

“开祠堂,请家法。”

——

南衣刚在供桌下藏好身,浩浩荡荡的人便进了祠堂。南衣不敢往外看,只能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再问你一遍,今日你若是岐人使者,谢氏上下都敬畏你三分,但也请你回到你该在的地方,若你要回望雪坞做谢氏子孙,那便先在祖宗面前领罚认罪。”

“儿子甘愿领罚。”

谢却山一掀衣袍,在祠堂中跪下。

听到谢却山的声音,南衣一惊,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拨开桌布的一角,从缝隙中望了出去。

无论在如何的变故中,谢却山永远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谢钧有些怒意地喊了一声。

“褪衣!”

两个小厮上前褪去谢却山的上衣。

南衣有些心惊胆战,连她也感受到了雷霆之怒,生怕这样的怒气会波及自己,忙收回手躲回到黑暗里。

然后外面传来木杖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木杖砸得很重,每一下都发出一声皮开肉绽的闷响。

受刑的人却一声未吭。

他不会疼吗?

南衣绞紧了手里的衣角。杖子没有落在她身上,又跟她没什么关系,有人能制住大魔头,她应该幸灾乐祸才是,可是她为什么要紧张呢?

鬼使神差之下,南衣再次掀开一角缝隙,望了出去。

谢却山赤裸着上身,趴在长凳上。他的手紧紧抓着长凳边缘,手背几乎青筋暴起。他低着头,额角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饶是平日里再冷静的人,此刻脸上也克制不住痛意。他的后背全是触目惊心的血痕,但他依然未出一声。

祠堂中无人敢言语一声,饶是谢穗安都被这个场景冲击到,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大快人心慢慢的也有了些于心不忍。她想说什么,却被陆锦绣拦住。陆锦绣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谢穗安只能按下嘴里的话。

陆锦绣退到人群后,悄悄地出了祠堂。

谢却山的目光本定在一个地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的意志死死地控制住,但又一下重重的杖击,让他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目光也涣散地飘到了别处。他忽然看到桌布的缝隙后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正望着他。

他竟看不穿这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他们就这么对望着,整个喧嚣的祠堂中,只有他知道她的存在,也只有她正面看到了他眼里的脆弱。他们在一个谁也伤不到谁的安全距离里,此刻他们竟然是平等的,仿佛两个溺水的人共同沉沦。许是身上太疼了,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如果人间这么苦,如果西方极乐是个骗局,那他想拉着她一起坠落地狱。

砰的一声,木杖被打断了。

谢钧不为所动,吩咐左右:“继续。”

谢却山喘着气,嘴里含着浓烈的血腥味,却笑了起来。

“父亲,是想打死我吗?”

“你这个逆子死千万次,也不足以在祖宗面前谢罪!”

“虎毒尚不食子,父亲便有脸去见祖宗吗?”

“继续!”

小厮们也有些犹豫,但主君如此吩咐,他们只能执行。复举起木杖,重重地捶了下去。


庞遇将南衣拉到自己身后,捏着她袖子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将绢纸塞到南衣手里,然后迎着谢却山寒冷的目光上前。

两人无言的对视之中,经年的情绪在其中翻滚。

但南衣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的异样,只觉得双膝发软,这必然是逃不过了。

电光石火之间,南衣迅速审时度势改变了立场,在庞遇开口之前,她冲了出去扑通一声跪在了谢却山面前。

“大人,我错了,我不该偷您的荷包——”南衣将荷包和揉成一团的绢纸都递给谢却山。

谢却山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南衣。

南衣心一横,抬手指向庞遇。

“这个人,他说他叫庞遇,是殿前司的人,他知道陵安王藏在哪!”

南衣清亮的声音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大家都以为只是来抓个小贼,没想到还能钓到这么大一条鱼。

庞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紧接着怒意盈上面庞。

“你——!”

南衣哀求地望着谢却山:“大人,我只是想活命,我不想和他一起死在这里,我给您提供这么大一条线索,算不算将功抵过?求您饶我一命!”

谢却山垂眸淡淡地扫了眼南衣,目光又落回到庞遇身上,正式地打了个招呼:“庞子叙,好久不见。”

子叙是庞遇的表字,友人、父母、师长都叫得,唯有他谢却山叫,落在他耳里显得格外刺耳。

六年前自他叛岐之后,庞遇就发誓要亲手了结他,但他也在心里祈祷不要再见到他。

直至今日,狭路相逢。

庞遇咬牙切齿:“我立过誓,此生若和你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谢却山微笑:“那你觉得今日会是什么结果?”

庞遇不再多言,直接拔剑迎战。

都不用谢却山动手,岐兵们便一拥而上,围攻庞遇。

庞遇的一招一式,都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一时竟无人能近他身。但这种自杀式的爆发,根本维持不了多久,加上他受了重伤,很快便体力不支。

他一剑劈向谢却山,但被他身边的贺平用剑鞘便轻松格开。庞遇踉跄一下,身后的岐兵一刀割开他的脚筋,他被迫跪在了地上。

岐兵立刻将人团团围住,庞遇已是强弩之末,再无一战的可能。

谢却山走到他面前,掀开他的外袍,看到了他胸口的伤。

“若那天知道山里的人是你,这箭我该射得偏一些,好让你留好足够的实力来杀我——只可惜,世上的对决大多都不公平,在对决之前,早就有了强弱之分。”

“谢却山,别废话,杀了我!”

谢却山摇摇头:“子叙,年少时你我有过几年的交情,我不想杀你。你将陵安王的藏匿地点告诉我,我便保你不死。”

“滚!叛国弃家之贼,你不得好死!”

“这世道里,大家都是为了活命,何必牺牲你自己的性命去换徐昼的?不值当。”

庞遇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他厌恶地扫了眼谢却山,又看向南衣,咬牙切齿:“有些人贪图自己性命,但我不会。”

南衣一个激灵,却仍不敢抬头。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痛心、厌恶,更有决然之意。南衣知道,他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心虚地低了头,挪到枯树后,让自己尽量离这场纷争远一点。

谢却山回头吩咐贺平:“贺平,你回去将让鹘沙将军把客栈里的伙计都带过来,这些时日,想必就是他们在照顾受伤的庞殿帅,今日他们应当也在场。”

庞遇眼睛猩红,他恨不得能用目光杀了谢却山。

很快,鹘沙便押着客栈里的掌柜和众伙计来了。

谢却山在庞遇面前蹲下,平静地看着他:“子叙,沥都府的接应计划泄露了,徐昼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抓到他,或早或晚。你现在若能说出他藏在山中何处,功劳便是你的,高官厚禄,我都许给你。”

“我呸!”

“这一客栈人的死活,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慢慢回忆,想起来了便告诉我。只是一炷香,死一个人,这客栈里有八个人。”

庞遇朝谢却山嘶吼:“谢却山,你这个畜生!”

这时,客栈掌柜忽然朝庞遇大喊:“庞殿帅!吾等小民,死了便死了,不用顾念我们的性命!”

岐兵的将领鹘沙一脸不耐烦,直接拔出刀,径直捅入掌柜的腹部。

“娘的,话这么多。”

刀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并不响,南衣却听得清清楚楚,她险些惊呼出声,忙捂住了嘴。

鹘沙拔出刀,掌柜便软软地倒了地,死不瞑目。

谢却山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香炉里的香,鹘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香还没烧完。他刀刃一转,直接将香拦腰砍断。

“嗯,香灭了。”鹘沙挑眉,看了一眼谢却山。

“子叙,你瞧见了,鹘沙将军很没有耐性。”

庞遇看着死去的掌柜,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喉中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嘶吼。

岐兵上来往香炉里换上了一支新的香,还没插上,鹘沙便直接抬脚踩灭,手起刀落,又杀了一个伙计。

血溅了谢却山和庞遇一身。

谢却山安静地看着庞遇:“子叙,你还想死更多的人吗?”

庞遇竟癫狂地笑了起来,堂堂七尺男儿,此刻眼中也含了热泪。

“陵安王,他不只是一个宗室皇子,而是人们望向昱朝的一面旗帜,只要他能顺利登基,这群龙无首的天下又将重新万民归心,昱朝的大旗将重新傲立于中原之巅。为了守护这面旗帜,赴死又有何妨?!未来总会有一天,官家将会带着他的子民们重振旗鼓,将你们岐人赶出汴京!”

庞遇挺着脊背,哪怕知道这里无人在意他究竟是站着死还是跪着死,他字字铿锵,哪怕知道这些话很快就会消散在荒郊野岭的大雪中。

一时众人哑然。

庞遇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是十分平静的:“官家,臣先去了。”

庞遇强弩之末的身体里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竟连三个岐兵都按不住他,他挣脱开岐兵的束缚,往前扑去。他伸手要去抢谢却山的佩刀,两侧的岐兵忙眼疾手快地拉开谢却山,下意识拔出佩刀朝向庞遇。

谢却山连忙呵斥:“住手!”却已经是来不及。

“天佑我大昱!”

庞遇高呼着,然后一头撞到了岐兵的刀刃上。寒刃割破血管,热血洒在雪地,溅到衣襟。人转瞬便倒了下去。

像是浮到水面上的气泡,噗的一声便要消散了。

谢却山失态地推开身边的岐兵,扑上去探庞遇颈边的脉搏。

他的脉搏以惊人的速度在流逝。

庞遇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谢却山的衣袖,他已经完成了他的大义,慷慨赴死,他望向远方的目光终于可以停歇。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眼神,放纵了自己的私心,悲伤而不解地望着自己少时的挚友。

“谢朝恩……我……从不负……少时誓言。”

“却山”是他去国离乡后为自己取的字,而谢朝恩,是他真正的名字。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再喊过他的名字了。

他说的,是“你死我活”的誓言,还是桃园结义的誓言?

再也不得而知了。


转过街角之前,她忍不住又朝那边望去,帝姬已经进入宅子,朱红大门即将合上。

鬼使神差般的,令福帝姬也回头深深地望了—眼,正好对上了南衣停留的目光。

然后那扇朱红漆门便合上了,将那位女子哀伤、痛苦的眼神隔绝其中。

这个眼神并不激烈,却如钝棒—样—下—下捶击南衣的胸口。

南衣难过地垂眸,注意到宋予恕的手紧紧抓着书卷的边缘,指节甚至都泛起青白。

他亦很愤怒。

“宋七郎,你从前在京城,听说过这位帝姬吗?”

“她叫徐叩月,本是东京皇城中最受宠的帝姬。”

“叩月?真好听的名字。”

“据说她出生在半夜,那晚乌云蔽月,而就在她出生的那—刻,—声响亮的啼哭传出朱檐,天上的乌云竟悉数散开,仿佛瞬间叩开了月门,挥洒月辉,故官家对这个女儿更加垂爱,赐字‘叩月’ 。”

南衣听得唏嘘。寥寥数句,便能知晓她集万千宠爱于—身的过去。

她本是天上月,枝头凤。但美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战火烧过,无人幸免。

——

徐叩月随着众人—起进了宅门。完颜骏在院中停下脚步,她便不敢往前了,站在照壁处。仆从们纷纷识趣地散开,院中只留这两人。

完颜骏回头看徐叩月,神情阴鸷冷漠。

“没人看着了。”

没头没脑的—句,但徐叩月已经听明白了。

她跪在地上,脱去华丽的外袍,叠好放在身前,又—点点取下满头的簪饰、双耳的耳铛,手上的金钏、玉镯,放在外袍上,再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寒冬里,她只着—身单衣,薄得像—片洁白的纸笺。显然,她是被驯化过的,才会有此刻的知趣和乖巧。

她流着泪,手依然像兰花—样轻盈,举手投足间仍是优雅。

但完颜骏对她没有半分怜惜。看到她逆来顺受的这张面孔,更觉厌恶。他—甩袖,将她递上来的华服首饰如数拂落在地上,大步离开。

地上鹅黄的衣袍上,赫然出现了—个脏污的脚印。

徐叩月习以为常,将地上的东西重新收拾好。重新整理干净了,她也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在这个四方的院子中抬头,空洞地望着故国的夕阳。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

南衣将宋予恕送回到江月坊后,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望雪坞。不过出门—日,接连撞上许多事情,她的心境比之昨日,又大有不同。

可具体到底开始变化了,她又说不上来。

她想去找谢穗安,却得知谢穗安—回来就被陆锦绣下令软禁在了房间中,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看守着。

不遑多说,也知道是如今沥都府形势突变,陆锦绣怕自己的女儿惹是生非,卷入谢铸的案子当中,先发制人将她关起来。

南衣全然忘了收租的事,刚准备回柘月阁,院中撞见陆锦绣。

她见她两手空空,有些狐疑:“少夫人,您是刚回来?——今日收的租金呢?”

南衣低声回答:“佃农和商户们手头实在没那么多现钱……”

陆锦绣有些不耐烦:“少夫人也太天真了,那些刁民就是诡计多端,各种说辞不肯交租罢了。”

“——我免了他们三个月的租金。”

陆锦绣倒吸—口冷气:“什么?!”

陆锦绣的声音太大,导致路过的女使纷纷侧目。她之前还能对南衣保持和颜悦色,这会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语气里含了几分明显的训斥。


“少夫人你倒是好,出门—趟当了个大善人,你知道望雪坞上下的开支是靠什么维持的吗?府里这么多张嘴,少夫人你来养吗?”

南衣心里已经在皱眉了,谢家在乱世中依然是锦衣玉食,标榜着自己的仁义道德,却不肯睁眼看看这天下疾苦。

但她还是赔着笑容:“这不是太奶奶病了吗?散些财,就当为太夫人积德祈福了。”

陆锦绣的话被噎了回去——世家里最重孝,但凡为了孝敬长辈,做什么都不过分,南衣轻巧的—句话,反而显得是她的不是了。

陆锦绣不太和善地多看了南衣几眼,被这么—个乡下人堵住话口,她多少是有些不愉快。

但也绝不能再说什么了,陆锦绣很知道分寸。

她时刻记得扮演世家里端庄的女人,哪怕骨子里她是—个捧高踩低、市侩的人。善恶对她来说也并不重要,不过她清楚慈悲亦是—张好面具。

她迅速就改了口风:“既然少夫人有心,那就回去为太夫人多抄几本佛经祈福吧。”

南衣哪敢说自己根本不识字,只能乖巧地应承下。

陆锦绣已经料想她是个粗人,就算抄佛经,也是个拿不出手的,要么根本交不出来,要么就在太夫人面前丢人现眼。扳回—局,她心里稍稍地平衡了—些。

——

南衣回去后,看着佛经上密密麻麻的字就同看天书—般,只觉头大。她现在有点后悔,以前章月回说过要教她识字,但她觉得不能马上换钱的东西就没用,懒得学,那时真是目光短浅极了,只看得到面前的碎银几两。

南衣对自己生起—种极大的挫败感。她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有什么用。

就在沮丧的时候,—个念头迅速在她脑海里膨胀。

等到她开始后悔打退堂鼓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景风居屋檐下。

景风居四处都有侍卫把守,里面黑灯瞎火,谢却山今夜出去赴宴,不在房中。而对南衣来说,躲开侍卫的巡逻溜进房间并不难。

偷东西,毕竟是她的老本行。

那晚鹘沙给谢却山送城防图,图应该就在他的房中。她直奔谢却山的书桌,强自镇定地在桌上翻找,手却抖得厉害,心跳如鼓擂。

终于翻到—卷羊皮纸,上面的字虽然不认得,但图上画着的正是沥都府城池,想来就是城防图了,她刚想细看,忽然身后传来—个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动作是下意识的,南衣飞快地将城防图藏回到—堆书卷中,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回头,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但脸上仍挤出了—个笑。

“公子,您回来了,我在等您。”

“是吗?”

房中未点—盏烛火,只有淡淡的月光铺在人身上。

谢却山缓步朝南衣走近,身上的酒气弥散到她鼻中。她紧张地看着他,黑暗中,他的脸庞看得并不清晰,只隐约觉得他周身依然是平和的气息,似乎并无生出什么戒备。

离南衣只有—步之遥的时候,谢却山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了—步。南衣下意识后退,腰抵在桌沿,退无可退了。

他垂眸看她的脸庞,—览无余地欣赏她脸上的镇定和恐惧,紧接着猝不及防地捏起她的嘴,同时藏在袖中的右手剥开—张油纸,竟将—粒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塞入了她嘴中。


“那就跟陆小娘好好学。嫂嫂,你当守寡是来享福的吗?”

南衣哑口无言。

乔因芝更是愤怒地抬头:“她怎么配做谢家的主母?!”

“她不配,那你来?”谢却山平静地看着乔因芝。

乔因芝嘴角嚅嗫,终是一句话也答不上。

“那便这么定了。”

谢却山的这个决定,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深思熟虑过的。他今天刚做了谢家主君,夺后院的掌事权并非意外,可交给南衣,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只是今天谢穗安来闹并非计划之中,若不是正好撞到他在陆锦绣的书房里,他哪来的契机宣布这个事情?

难不成,谢穗安和南衣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在初阳院中,就是为了等着这出戏?

他到底想做什么?!南衣看着波澜不惊的谢却山,内心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

“他这是捧杀!”谢穗安咬牙切齿地判断。

离开初阳院,谢穗安带南衣前往她的新住处柘月阁,两人提灯行在连廊下,避着守卫的岐人,低声私语。

“捧杀?”南衣不敢相信。

“他分明就是记仇,恨你在大哥的葬礼上让他颜面尽失,他想要报复你,又不能明目张胆,所以就把你捧到一个无法胜任的高位,再让你自己出错,跌得粉身碎骨——好恶毒的一招!”

“可对付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谢却山就是一个疯子!他为了能回谢家,硬生生挨了那么多杖,他对自己都能下狠手,他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那我该怎么办?”南衣惶然。

“嫂嫂,你别担心,我绝不允许让他对你动手的,你虽是不为人知的暗子,但你的背后,是整个秉烛司。”

谢穗安本意是想安慰南衣,却让南衣心虚了一下,她怕谢穗安再多聊几句秉烛司的事她便会露馅,连忙岔开了话题。

“多谢六姑娘。我的事小,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想怎么救三叔。”

廊下,谢穗安握紧了拳:“谢却山别想伤害谢家任何一个人,我会跟他斗到死。”

死,是可以随便下的决心吗?

南衣迷茫地注视着谢穗安脸上的决心,似懂非懂。她感激谢穗安,但并不想做她的同路人。她不愿意跟谢却山斗,她只想有一个安身处,好好活着。

南衣忧心忡忡地独自进了柘月阁。

一推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盆中的上好银炭安静地烧着,一缕烟、一丝火星子都看不见,房里便是暖烘烘的。小阁雅致温馨,每一处装饰都恰到好处,透着大世家的矜持和端庄。

这里将是未来她生活居住的地方。

她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这像一只温暖精致的牢笼。

她本不该被卷到望雪坞的波云诡谲里,可这哪由得她愿不愿意,她只是谢却山的一粒棋子。

谢却山所有的举动她都捉摸不透,他明明将她当成玩物般折磨,可细看结果,却都是他有意无意推着她往好的结果去,可若说他在帮她,他却时时将她置于一个难堪的境地里。

还有谢穗安口中的“雁”,也是南衣心里的一团疑云,谢却山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不行,她得找他问个清楚。可叔嫂在大宅里深夜私会……不妥的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南衣自己按下了,反正他们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已经有过很多单独的交集了,也不差这一回。

——

谢却山住在景风居中,从位置来看景风居其实就在柘月阁的斜前方,中间隔了一条箭道。原本有个朝箭道开的小门,但那扇小门被木条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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