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竟择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扯了两张纸巾盖上去用力揉搓了两下,骂道:“下雨天你不知道打伞吗?”
顾朝曦吸了吸鼻子,不甚在意地说:“就这么点路,打什么伞!”
宋竟择懒得理她,把纸巾盒往后头一丢,发动了汽车。
车内光线昏暗,他开了十分钟的路程,才用余光瞟到后视镜里顾朝曦眉尾的伤口。
细细长长的几道擦伤在隔着车窗闪过的暖黄灯光下分外明显,他咽下嘴里的芝麻糕,皱眉问道:“顾朝曦!你这脸怎么回事!”
“啊?”她茫然抬眼,牵动眉尾的伤口。
突然的刺痛叫她低低地“嘶”了一声,后知后觉道:“刚在车站被人伞骨刮了一下,很明显吗?”
宋竟择看了眼导航,调转车头向最近的医院开去:“丑得辣眼睛!”
宋竟择踩着油门,风驰电掣般驶向医院。
医院门口排着长长的车队,红色的灯光亮成一条彩带,交相辉映出一段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顾朝曦扒在副驾驶座的头枕上做最后的挣扎:“不是,我这点伤,自己去药店买个药膏擦一擦就行了。来医院干什么?”
宋竟择瞥她一眼:“万一划你那人的伞生锈了呢?不得打个破伤风?”
她拨开头发,倾身朝前挤去,眯着眼睛对着后视镜仔细打量,暗自嘀咕道:“没有吧……”
宋竟择冷哼一声,懒得和她掰扯,直接往她手里塞了把伞,将人赶下车去:“你先去挂号,我停好车来找你。”
顾朝曦撑着伞在雨中静立片刻,抬脚朝医院大门走去。
医院的门诊大楼永远人满为患,她好不容易拿到号走到看诊室,门外又是长长的队伍。
走廊上有来复诊拆线、妄图插队的人;有擦伤了手臂的孩子趴在妈妈怀里哭;有等急了的人,打电话和朋友抱怨……
引导站的护士疲惫地处理着各种诊疗单,空气中弥漫着焦虑的情绪。
顾朝曦在铁制的座椅上玩了大约半小时的消消乐,终于听到头顶的小电视喊出她的名字。
诊室里,中年医生盯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着字。等她坐下好一会儿了,才抬头问道:“小姑娘怎么了?”
顾朝曦清了清嗓子,指着眉梢道:“这儿,擦伤了。”
中年医生看着她的伤口沉默片刻,扭头朝里屋喊:“小谢,你来给这小姑娘处理一下。”
顾朝曦这才注意到这间诊室边上还有一间小小的操作室,米色的门开着,里面有人不轻不重地应了声“好”。
声音清澈好听。
顾朝曦心头一跳,转头看到一个人影从小门里走出来。
他穿一件干净的白大褂,脸上戴着浅蓝色的医用口罩。裸露在外的黑色瞳仁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微微扩张了一下。
眼角上扬的弧度在看到她眉尾的伤口时,缓缓向下收拢,连同半隐在额前碎发下的眉头一块儿皱了起来:“到里面来吧。”
顾朝曦蹦跳起身,跟着他走进操作室。
小小的屋子里飘散着浓浓的酒精味,他背对着她拿起操作台上的弯盘,银色的剪子在小小的铁盘子里滑行,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朝曦按下意外相见的惊喜,舔了舔唇,低声道:“我这伤……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他顿了下,把整理好的器械往边上一放,抽出一副一次性橡胶手套,转头拖了把椅子到她面前:“过来,坐着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