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得直犯恶心。
常大将军仔细瞧我,似笑非笑:“显儿,你要是个男子,这样的世道里,也能是个人物。”
“是啊。”我点点头,“只要再摊上个好爹,不打残我的腿。”
娘的,又开始管不住嘴了。
我试探地抬起眼皮看老将军沉郁下来的神色,终于也丢下筷子,烟儿似的蹿走了。
那头,不过片顷的功夫。
再去到常自衡屋中,我被一股子浓焦味熏皱了眉头。
我生怕他搞些寻死觅活的事儿,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
只见屋子正中放了个火盆,正跃动着火星,一旁的常自衡手中拿了叠外面的话本儿。
有的正准备扑身于火焰,有的已然化为灰烬。
这是三年来他攒下的外面的话本儿,专门记南方的事儿,帮他瞧瞧神女所在的天涯彼端是否安好,陪他熬着轮椅上的每一个昼夜。
如今,神女堕入地狱,他要把它们付诸一炬。
我想同他说些什么,却吞吞咽咽的,哪一句都没那么合适。
半天,我挤出来:“怎么?真就烧了?”
问出来时,他手里也只剩一张。
——是那一日,他拼了身子,扑倒在地上,也要从火苗中救下的。
#第六章 六
常自衡不答我,他眯着眼,把那张外面的话本儿完完整整又读上一遍,像是自说自话:
“这是三年前,大将军混战之际,老师作为京城的大将军,面向学生们、名门之后们讲话的画像。”
在他口中,他的老师白大虎与他爹曾是故交,两人是同一届的天子门生,有识于微时之情。
早年间,他二人同在朝廷为官,新朝后又在京城一文一武,多年来风雨同舟,一个管政事,一个掌兵权。
常自衡和仙儿,也因此成为青梅竹马的一对。
他吸了口气:“……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也许真有善恶,又也许,只是为了权利,有一日,他们突然就兄弟阋墙,你死我活。”
“就是这场演讲里,老师当众说,当时掌兵的我爹是狼子野心,不顾苍生,和匈奴勾结,意欲断送祖国河山。大家都群情激奋,高声应和,说要我爹交出兵权,滚出京城。那天来了很多人,你看……”
他指着刚好被镜头捕捉进去的女孩儿:“这是仙儿。”
我小心翼翼询问:“……然后呢?”
“我那时在城外为我爹练兵,这场讲话后没多久,老师找到我,列出众多我爹与匈奴串通的证据。他求我为了大义,与他里应外合,夺我爹的权,阻止他出卖国土给匈奴。”
他指指自己的废腿:“最后你也看到了,老师举家逃离京城,至于我……这就是我的代价。”
我巴巴儿望着他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