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贺如雪第五百二十一次冷暴力我，也是她第一次低头。
她给我发来餐厅定位，让我穿的好看些去找她。
我想起在她大衣口袋里发现的戒指，想起她不久前预约的天价策划师。
终于反应过来，我们八年的恋爱长跑要结束了。
她最近忙着筹备求婚派对，所以才会疏忽我。
我穿戴整齐去了约定的地方，推开门，却看见她的前任穿着高定西装坐在C位。
大屏幕上写着“感谢贺总为她最爱之人举办豪华生日派对。”
她说前任把第一次给了她，她要补偿。
我这样的二手货，没有资格予取予求。
可当我转身离去以后，她却后悔了。
1.
贺如雪正低头给周梓豪戴戒指。
穿着白西装的我，一下子沦为了尴尬的小丑。
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两人看到我，一个皱起眉头，一个摔了杯子。
“夏宇恒，你是不是故意想抢我的风头？”
什么样的衣服能比高定更夺目。
“我不是说过让你穿的好看些……算了，懒得和你多说。梓豪别理他，看看这份礼物喜不喜欢？”
贺如雪半蹲下身，继续一脸虔诚的把戒指戴在周梓豪左手的无名指上。
眼前的一切，和我梦想中的求婚现场一模一样。
我期待了八年，暗示了贺如雪无数次。
在我以为要得偿所愿时，却亲眼见证贺如雪把戒指戴在另一个男人手上。
所以，女人不是不会主动。
她只是……没那么爱我。
贺如雪的朋友过来打趣，她撇了撇嘴。
“找对象要睁大眼睛，被这种男人缠上，这辈子都完了。”
在众人奚落的目光中，我狼狈退场。
泪水模糊了双眼，不小心踩空滚下楼梯。
我以为贺如雪听到动静，会追上来向我解释清楚。
可是她没有。
她只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
“夏宇恒，别自讨没趣。我只是帮梓豪满足一个小愿望，他和你不一样，他把第一次给了我，我却不能对他负责，理应多补偿他。”
在遇到她之前，我有过一段恋爱，被她诟病良久。
即使我为她倾尽一切，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也比不上周梓豪献给她的第一次 。
在这条的上边，是奶奶信息。
“终于等到乖孙结婚，乖孙放心，我一定撑着这把老骨头参加你的婚礼。”
我与奶奶相依为命多年，她已病重，时日无多。
我的婚姻成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事。
所以当我意识到贺如雪要向我求婚后，我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让她安心养病。
没想到……
我捂住红肿的脚踝，心疼到无法言说。
我本来想问一问贺如雪，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是我们在一起八年的纪念日。
可现在没有必要了。
那枚等了八年都没得到的戒指，我已经不想要了。
2.
贺如雪回家，已是深夜。
她给我带来了一块蛋糕。
“还没睡？梓豪让我带给你的，你看看他多大度，你什么时候能像他那样懂事？”
我瞥了一眼，芒果夹心蛋糕。
这次冷战的起因就是芒果。
我对芒果过敏，再三叮嘱，她还是给我带回来一份带芒果的水果捞。
我生气她不把我放在心上，她生气我无理取闹。
我深呼一口气，强忍委屈。
“奶奶身体越来不好了，想见你最后一面，问你明天中午有没有空。”
我没敢告诉奶奶真相，我怕她承受不住。
同样，我还想看在八年时光和奶奶的份上，再给贺如雪最后一次机会。
贺如雪下意识脱口而出，“没空，我要陪……”
说到一半她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日历上，似乎是想起什么，有些心虚。
“最近太忙，我明天会挤出点时间来的。宇恒，你不用疑神疑鬼，我不嫌弃你不是处男，你没必要对梓豪充满敌意。”
我不想说话，一瘸一拐的回卧室休息。
床头上有个透明的小罐子，每次贺如雪吵架后冷暴力我，我就会刷她的卡给自己买一个金豆豆。
八年，已经攒了五百二十一颗了。
瓶子已经满的放不下了。
我快睡着的时候，贺如雪接到一个电话后，急匆匆的出去了。
我没有追究，只是在天亮后给她发了个短信，提醒她别忘记来看奶奶。
奶奶已是回光返照，颤巍巍的拿出一副绣好的婚书。
“奶奶尊重你们年轻人，倒插门就倒插门吧。小贺是个好姑娘，就是要强了些。婚书，奶奶给你准备好了，以后过日子，你要多让让她……”
我很难想象，针都捏不住的奶奶，是怎么绣完这一整副婚书的。
奶奶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叮嘱良多。
她拿出自己毕生积蓄想要点缀我们的婚礼。
可是她等到天黑，等到彻底闭上眼睛，都没能等到贺如雪。
我独自处理了奶奶的后事，终于等到了贺如雪的电话。
“公司有急事，我明天亲自下厨赔礼道歉。”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如雪姐姐，快点，帮我抓最大的那个娃娃。”
电话匆匆挂断。
我略微思索片刻，主动给领导发了消息。
“我想要负责海外的项目。”
3.
贺如雪是女强人，我尊重她的想法，甘愿为爱当赘婿，把重心都放在家庭上，在副主管位置已经卡了很多年。
领导恨铁不成钢，提议我去海外锻炼一下。
三年，回来后一定会有大的突破。
之前我犹豫，是因为我放不下奶奶和贺如雪。
现在……我已经了无牵挂了。
贺如雪回家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行李。
她没有发现我的异常，随手把一个玩具熊扔给了我。
“送你的八周年礼物。”
我想起周梓豪发的那条朋友圈，他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具熊，笑得无比灿烂。
配文是，“只要是我想要的，她总会双手奉上。”
在一起八年，贺如雪从没有陪我抓过娃娃。
更不会把我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不喜欢？”贺如雪冷笑一声，“还是梓豪单纯不拜金，你这个年纪的男人，历经世事，自然更看重利益。”
贺如雪着重表达了“历经世事”这四个字。
来暗讽我在她之前有过一段恋情，没有为她守身如玉。
“这个礼物你总挑不出毛病了吧。”
说着，贺如雪拿出一个鞋盒。
是我最喜欢的品牌，不久前，我随口和贺如雪吐槽，他们家有个新品我很喜欢，可惜全国限量一双，很难买到。
心里咯噔一下。
说不期待是假的。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鞋盒子，还没看清里边的东西。
一条小蛇直接缠上了我的手臂，对我的虎口狠狠咬了一口。
“啊！”
我吓得魂不守舍，拼命甩手想把这条蛇甩出去。
蛇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毛骨悚然，再加上手上传来的疼痛，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4.
看到蛇，贺如雪也很意外。
她想要拨打救援电话，可是犹豫后，还是拨通了周梓豪的号码。
“如雪姐姐，谢谢你送我的鞋，真好看。”
“蛇是怎么回事？”
周梓豪清脆的笑声从手机中传出来，“礼尚往来啊，谁让他故意破坏我的生日派对。放心，小白没有毒。”
听到这话，贺如雪明显放松起来。
她看了我一眼，拿着手机去阳台。
我从小怕蛇，连续几声叫贺如雪没有回应后，我努力睁开眼睛，哆嗦着掐起来蛇的脖子。
用力一甩，把蛇扔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我浑身是汗，吓得蜷缩在沙发上掉眼泪。
蛇在地上吐着信子，好像在虎视眈眈的看着我，让我连下地走回房间的勇气都没有。
贺如雪打完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我面色惨白，额头冒汗，整个人抖个不停。
“宇恒？你没事吧，周梓豪就是开个玩笑，他年纪小，你别和他计较。”
见我一直不回应，贺如雪怕出事，开车带我去医院。
那冰凉的触感，尖锐的鳞片，一直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我感觉到那条蛇好像顺着我的手臂缠到脖子上来。
坐在副驾驶上也一个劲的发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
“如雪，我怕……”
贺如雪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担心的神色，语气也温柔了下来。
“没事宇恒，有我在别怕。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贺如雪细腻的嗓音带着丝丝柔情，让我一点点从巨大的恐惧中纾缓过来。
在我快要平复下来时，贺如雪突然猛踩一脚刹车。
5.
我的额头撞在了“周梓豪专座”的摆件上。
贺如雪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向我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纠结。
“你自己打车去医院吧，我先把小白给周梓豪送回去。”
提起那条黑黢黢的蛇，我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
贺如雪却不由分说把我推下车，“你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事，我会去医院看你的，小白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梓豪会难过。”
车子扬长而去，我站在荒无人烟的街道，有些茫然。
脚边的草丛茂密幽深，好像下一秒就会又有一条蛇窜出来，咬住我的脚踝。
我吓得打颤，根本不敢在这等车。
拖着扭伤的脚，一路狂奔，直到看见了人才放松了下来。
这一刻，我紧绷的那根弦断开。
我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咬牙落泪。
我生气贺如雪半路扔下我，生气她纵容周梓豪吓唬我，生气她不买我看中的大平层，而是为了实现周梓豪的愿望，把婚房改成了郊区的别墅，生气她在我和周梓豪之间，一次又一次选择周梓豪……
我是个男人，但我也会委屈。
八年，我积攒下太多太多的委屈了。
哭过后，我打车去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蛇没毒，我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脚腕上的伤也加重了。
医生给我打了石膏，我拍照给领导延长假期。
又向他保证，伤好之前，我会处理好一切，不会耽误工作。
领导回复的很快，“不用给自己太多的枷锁，你很优秀。好好养病，照顾好自己。”
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收到的唯一关心与认可。
我给贺如雪发了分手短信。
打车回去收拾行李，准备搬到公司宿舍。
没想到贺如雪竟然在家，还做了一桌子菜。
她笑着看向我，目光在我打着石膏的脚上停留一瞬，又马上移开。
“宇恒，我答应你要亲手做饭赔礼道歉的，别生气了，我们去接奶奶过来吃饭吧。”
我径直走向卧室，推出了行李箱。
“奶奶已经去世了。”
6.
贺如雪愣住了。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哑然失笑，准备离开。
贺如雪拦住我的去路，拿出手机翻看着。
瞄了一眼，原来贺如雪早就把我屏蔽了。
“是梓豪……他就是开个玩笑，你知道他年纪小，又把第一次给了我……”
“第一次这么重要，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我没嫌弃过你不是第一次，你凭什么嫌弃我？”
贺如雪顿了三秒，显然没想到逆来顺受的我会反驳。
“你和我能一样吗？是我赚钱养家，你就是个赘婿，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我忍无可忍：“你也配说这些话？”
贺如雪大怒，狠狠摔了手中的碟子。
溅起的碎片划破我的手。
我愣了半晌，终于是将藏在心里的话吼了出来。
“贺如雪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你以为你私底下那些见不得光的破事，我都不知道吗！”
贺如雪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你别胡说八道，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奶奶去世那天，我知道了贺如雪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那个秘密，让我对贺如雪彻底死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