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蹭”的站起身来,盆子都没拿,顺着河面上的木桥一路猛跑,她记得,她娘家所在了三里屯就在这个方向。
她要跑回家,亲口问问爹和娘,为什么把她卖给这样一户如狼似虎的人家,难道女儿的命比草还贱吗?
刚跑过桥没多远,迎面走过来四个人,脚底板像木桩子似的被钉在了地上。
来的人不是别人,是李大虎、李二虎、李三虎和李五虎。
四兄弟抬着一根长长的木杠子,木杠子上挂着的一头大野猪,四蹄捆在杠子上,肚子上被扎了一刀,肉和肠子一起往外翻卷着,饶是如此,野猪还没死透,痛苦的哼哼着.....
春草的脸色再度惨白,耳边仿佛回响着妇人们说的“肠子都被掏空了”的话,腿开始打起了摆子,根本就停不下来。
春草突然意识到,她像那个小莲一样,是根本逃不掉的,就算逃回了娘家,李家兄弟有婚书在手,也一定会把她抓回来,她若不从,一定会威胁她杀了她爷、她奶、她爹、她娘,甚至把年仅十岁的妹妹掳来扔进狼窝儿......
春草眼睛更红了,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家四兄弟,连逃跑的胆量都没有了。
李家兄弟是知道春草的胆量的,以为她是被死野猪吓到了。
李五虎忙把麻袋盖在了野猪肚子上,展颜一笑道:“四嫂,你咋往这个方向走呢,咱家在河那边。”
春草尽力平复了下情绪,深咽了口唾沫,结巴道:“我,我是、是看、看见了岸、岸边有水、水芹菜,想、想给、给家里添、添个菜,一、一着、着急,就、就迷、迷路了,我、我这、这就、回、回家取、取篮、篮子来......”
春草又回到了河边,看到李四虎和小六子正在河边张望着找她。
见春草从河对岸回来,李四虎的眉头皱成了沟壑,沉着脸道:“以后离村里的婆妇们远点儿,她们扯的闲话不能信。”
李四虎正在家里和黄泥,准备修葺院墙和砌猪圈、鸡窝,结果小六子跑了回来,说是村里最能扯老婆舌的几个妇人把春草给围起来了,他怕春草听了闲话,或者被欺负,便跑回来求助。
李四虎拖着一手黄泥就跑来了,看着春草的脸色,以及逃跑的方向,李四虎心知肚明,她一定听那些妇人们说闲话了,所以,她怕了,她要逃跑,只不过凑巧碰到哥几个打猎回来,给截回来了。
李四虎轻眯了眼眸,什么也没说,主动揣起了水盆往家走。
春草迈着沉重的腿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
进了院子,李四虎“咣”的一声关了院门,吓得春草一激灵,忙低着头接过木盆,小心翼翼的往晾衣绳上晒衣裳。
小六子则笑着对春草道:“四嫂,五哥说你要吃水芹菜,小六去摘......”
七岁的小六子,小大人儿似的跑到篓子旁边,伸手去拿旁边的空篮子,这一拿不要紧,把装兔子的篓子给扯倒了,里面拥挤不堪的兔子四散奔逃。
李四虎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子,照着两只兔子就打了过去,其中一只受了伤继续跑,另一只则没有这样幸福,直接被刺穿了眼睛,倒在地上抽搐着身子,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春草吓得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怔怔的看着兔子的兔一下一下的抽搐着。
李四虎走上前,把兔子拎了起来,冷然道:“你若乖乖听话,我便好生养着你;你若存着逃跑的心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四虎拎着死兔子,从小六子手里接过空篮子,打开院门走了。
春草觉得身子异常冰冷,心里暗暗答道:我,我听话,我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