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沣国皇宫,陛下设宴于花园之中,宴请群臣与他国使臣,宴席之上欢快异常。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沣国皇帝梵吉字延之,年过半百却依旧神采奕奕。此时的他正端坐在主座上看着下面跪倒一片的臣子。
只是微微点头,旁边的内侍大监便高声喊道:“平身!”
待群臣起身后,坐着的皇帝才缓缓开口:“众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就当家宴罢。”
众人听闻此话才敢入座,即便皇帝说今日是家宴,众人也不敢随意造次。
不多时,梵吉举起酒杯朝着月亮敬道:“今日诸位雅兴。”
座下众人慌忙举起酒杯朝向梵吉大声喊道:“陛下雅兴。”
梵吉也不管座下的人作何反应,只扔下一句“众爱卿可以随意些”便离开了。
果然在皇帝走后,众人变得随意,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
月亮逐渐升到头顶,花园里的人也逐渐散去,宫女们开始收拾,必须在天亮前将花园重新打理干净,否则明日天亮后的责罚可不是她们能承担的。
离宴席很远的地方安置着几个位子,这些个位子专门为太医准备,这个位子既不能离皇帝太远。如果出了什么事,太医可及时医治。也不能离太近,否则让他国使臣看到皇帝身边常常跟着太医会觉得这个皇帝胆小惜命,必不会有所成就。
而现在宴席散去,大多数人选择离席,但此处却有两人依旧端坐着品尝眼前的美食。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男子吃完后便整理身旁背着的木箱准备离开,却被一个温软的声音喊停。
“敢问公子可是宫中太医?”
男子顺着声音望去,一双即使在黑暗中依旧光彩的眼睛正看着他。
他微微笑道:“在下只是一介江湖郎中罢了,不敢高攀这宫中太医。”
听他的话,女子却不失望,只是继续开口道:“方才小女子有些放肆,不小心看到公子药箱中有些医书,像是失传的孤本医书,想问公子可否让小女子长长见识?”
男子听到有人一眼便认出木箱中的孤本药书来了兴趣,“在下姓苏,单名一个北,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姑娘也对医术感兴趣吗?”
女子微微笑道:“小女子姓陈,单名一个莲字,对医术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苏北将药箱中的几本书放在陈莲面前说道:“陈姑娘若是不嫌弃尽管看,可惜后日苏某就要离开此处,实在不能将师傅遗物赠予他人,望姑娘见谅。”
陈莲捧起一本细细端详,嘴上不忘回应道:“苏公子能让陈莲长长见识便是陈莲之幸,怎敢多求?”
苏北略微思索后说道:“不如苏某将这几本书抄录下来赠予姑娘可好?”
陈莲有些惊讶:“苏公子真舍得将这孤本中医术赠予他人?”
苏北笑道:“既遇志同道合的好友,仅赠拓本医书怎能表达苏某欢喜之情?”
说完就招呼旁边侍奉着的宫女拿来笔墨,陈莲见状也不矫情,同样要来笔墨一同抄写。
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抄写着医书,像极了孩童时被教书先生教导时的日子。
半个时辰后,身旁点灯的宫女已经换了一班,两人像不知疲倦一般继续抄写。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有些恼怒的声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娶我为妻,如今这皇帝年老体衰,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你就不怕他死了皇位传给他儿子吗?”
这个声音在宴席上出现过,那时她以皇后的身份坐在梵吉身旁,年轻貌美,还是当今太子生母,身份高贵不容亵渎。
她旁边的人缓声安慰道:“别急,我定会娶你为妻,再说了那是我们的儿子,这皇位迟早是我们的。”
正在抄写医书的两人没想到竟能听到此等皇室秘闻,一时之间停下手里的动作对视一眼,只能当作听不到,继续抄写。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走过来的两人似乎没想到在花园竟还有人在,显然被吓了一跳。
高贵的皇后身边是皇帝的亲弟弟,赐号勇王,同样在今日宴席上陪在皇帝身旁尽地主之谊。
四人相看无言,皇后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苏北一张俊俏的脸有些慌神。
“大胆何人,竟在皇宫偷听。”勇王呵斥声中有些慌乱。
苏北行礼道:“草民苏北拜见勇王殿下,皇后娘娘。草民与陈小姐一见如故,在此交谈竟不知勇王殿下与皇后娘娘何时走近,未能及时行礼还望勇王殿下与皇后娘娘见谅。”
陈莲同时行礼谢罪,余光看着苏北不卑不亢的声音心中有些怀疑。
此时皇后有些慌张的想要离开,摆了摆微微颤抖的手说道:“本宫今日打扰了二位的雅兴已是本宫的过错,怎敢再处罚二位,本宫有些乏了,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完皇后便急匆匆的离开,勇王一甩衣袖也离开了。苏北直起身子回头看向陈莲,月光照在陈莲面纱上有种神秘的美感。
陈莲眼中含笑看着苏北,“苏公子,医书抄写已过半,不知苏公子抄写的如何?”
两人默契的不提起刚才发生的事,苏北将抄写好的医书整理一番后交给陈莲,陈莲一眼被笔锋凌厉的字体吸引,不由得心中暗暗赞叹。
“这纸张颇多,可否需要苏某送姑娘一程?”苏北看着将纸抱在怀里的陈莲说道。
陈莲婉拒后两人结伴走出花园,一路上相谈甚欢,全然不顾在一旁撑着灯笼却因为撞见皇后娘娘“私通”而害怕到颤抖的宫女们。
宫门的护卫接到皇帝陛下的命令,见有一男一女走出宫门也不会阻拦。
两人刚走出宫门,苏北便向陈莲道别,陈莲回礼后两人背道而驰。
夜里的街上除打更人与平常巡逻的人外便没有人了,奇怪的是陈莲一路上竟连打更人都没遇到。
陈莲走到一处黑暗的小巷中,确定四下无人后打开后门,门后等候多时的侍女冲上来上上下下打量着陈莲,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大小姐,大小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怎么跟夫人交代呀。樊将军都回来好一会儿了,奴婢等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心里害怕极了?大小姐怀里是什么东西?”
陈莲腾出一只手,微笑的摸了摸眼前比她还大两岁的寒露说道:“只是今日遇到了有趣的人所以才晚回来一会儿罢了,这些都是孤本医书,我好不容易才抄来的,快回屋给我换身衣服。”
说起换衣服,寒露有些生气的说道:“小姐还知道换衣服,奴婢还以为小姐当真喜欢这身麻衣,小姐的手臂都红了,定是这身衣服的错。”
说着寒露的眼泪快掉下来了,陈莲急忙拉着寒露进了屋,将未干的字迹晾干,脱下蹭上墨迹的麻衣顺便洗澡后换上寒露拿来的衣服。
寒露在屋里铺床,陈莲站在屋外抬头看着月亮,不多时寒露在屋里喊到:“夜深了,小姐还是回来吧,要是感染风寒就糟了。”
陈莲回应着走进屋里,余光看到一个黑夜从房梁上飞过,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只当作是自己幻觉。
烛光熄灭后,房梁上趴着的苏北才敢直起身,宫中只觉得陈莲气度不凡,不像是寻常百姓家,见到陈莲身上的衣服与身边侍女的穿着后更加肯定了内心的想法。
思索一番后,苏北便离开了。